文：华创证券研究所副所长 、首席宏观分析师 张瑜（执业证号：S0360518090001）
报告摘要
前言：对于中国宏观经济而言，过去几年经历了疫情冲击、地产调整、出生人口减少等多个因素的影响，其内部结构或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们拟对这些变化予以观察与思考。本文作为系列的第一篇，从生产法视角聚焦经济的结构，除了地产的拖累之外，我们发现“其他行业”这一项对经济的拖累也较大（以5%为阈值）。但这一行业此前市场对此关注度极低，本文对其内涵、体量、产出的核算方式、需求结构、以及增速走低背后反映的问题进行梳理与分析。本文中，“其他行业”指代的是GDP生产法中与工业等行业并列的一个行业。
一、关注“其他行业”：全国经济第二拖累项
对各个行业计算其对经济的超额贡献或拖累，计算方法为：（某行业的增速-5%）*该行业的权重。大于0即为超额贡献的增速拉动，小于0即为拖累的增速拉动。我们发现，房地产业是第一大拖累项，2季度拖累GDP增速0.59%。第二大拖累项来自“其他行业”，拖累0.3%的增速。
若观察北京的经济，上半年，北京“其他行业”增加值增速为1.6%，低于2023年全年的2.1%。按照同样的方法计算各个行业对北京经济的超额贡献或拖累，则上半年，尽管在信息业的带动下，北京GDP实现了5.4%增长，但“其他行业”对GDP的拖累幅度为0.76%，拖累幅度甚至超过了房地产业（0.41%）。
二、了解“其他行业”：如何核算增加值？
（一）基本概念：包括哪些？体量多大？
“其他行业”包括七个行业，分别是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
体量方面，整体而言，2023年，GDP中16.3%来自“其他行业”（注，北京这一比重达到22.7%），低于工业（31.7%），高于其余行业。细分行业来看，“其他行业”中，体量较大的是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占GDP比重为4.4%。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分别占GDP比重为3.8%、2.4%、2.5%。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体量较小，占GDP比重为0.7%。
（二）供给侧：增加值的核算与构成
七个行业的增加值增速核算方法类似，先依据工资总额增速、行业营业收入增速估算名义增速，再依据价格指数对名义增速进行缩减得到实际增速。七个行业中，有6个行业的名义增速参考行业工资总额增速（数据来自人口司《从业人员及工资总额》），3个行业的名义增速参考行业营业收入增速（数据来自服务业司《规模以上服务业企业财务状况》）。
构成来看，根据投入产出表，2020年全国GDP中，52.1%来自劳动者报酬，“其他行业”这一比重达到75.9%，表明“其他行业”的增加值主要来自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方面，全国GDP中占比达到8.8%，“其他行业”仅为1.4%。营业盈余方面，全国GDP中占比达到24.3%，“其他行业”占比为3.5%。表明“其他行业”低税负、低盈利。
（三）需求侧：产出去向及需求构成
根据投入产出表，“其他行业”的产出中23.6%用于中间使用，19.9%用于居民消费，51%用于政府消费，6.4%用于资本形成，-1%用于净出口。若换成支出法口径，即26.1%来自居民消费，66.8%来自政府消费，8.4%来自资本形成，-1.3%来自净出口。即，“其他行业”高度依赖于消费，尤其是政府消费。
三、理解“其他行业”：关键变量或是工资增速
1、从上文（核算方法、增加值构成）可知，“其他行业”的增加值增速的决定变量或是工资增速。基于统计局公布的各个行业的城镇私营人均工资增速、城镇非私营人均工资增速，可以模拟出每年的其他行业的名义增加值增速。2017-2019年，其他行业名义增加值增速平均在12.0%，使用工资增速的拟合值平均在9.5%。2021-2023年，其他行业名义增加值增速平均在7.1%，使用工资增速的拟合值平均在5.1%。考虑到估算过程未涉及从业人员数量增速的假设，拟合值存在一定的低估。
2、从“其他行业”名义增速来看，上半年“其他行业”增速为5.1%，低于去年全年的5.4%。这或意味着“其他行业”的工资增速仍在回落。
3、具体而言，使用2023年的数据，从“其他行业”的工资增速来看，需要关注非私营部门中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这两个行业工资增速偏低的问题，以及私营部门中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这两个行业增速回落过快的问题。
4、对于北京，观察其城镇非私营各行业的人均工资增速（缺少私营数据）。2023年，整体增速降至4.4%，低于2019年的15.6%。“其他行业”中，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增速较低，2023年降至1.4%，低于2019年的14.2%。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增速也较低，2023年为2.4%，低于2019年的14.9%。此外，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增速回落较快，2019年同比为18.8%，2023年降至3.9%。
风险提示：参考资料的局限性可能造成全国情况的分析与实际存在差异。财政支出增速走低，政府消费不足。
报告目录
报告正文
一、关注“其他行业”：经济第二拖累项
（一）全国：已成经济第二拖累项
对于经济增速的拆分，一般而言支出法视角较为常见（即三驾马车）。但，若从行业视角来看（生产法），可以获得更多的行业层面的数据。
我们对各个行业计算其对经济的超额贡献或拖累额，计算方法为：（某行业的增速-5%）*该行业的权重。大于0即为超额贡献的增速拉动，小于0即为拖累的增速拉动。我们发现，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框架下，房地产业是第一大拖累项，2季度拖累GDP增速0.59%。第二大拖累项来自“其他行业”，拖累0.3%的增速。工业、信息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批发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邮政业等都对2季度的经济形成超额贡献。11大行业（注：即公布季度增速的农业、工业、建筑业等11个行业）合计拖累增速0.3%，使得2季度GDP的读数为4.7%，相比5%的目标低0.3个百分点。
考虑到地产的关注较高，且高频数据较为完备，地产的拖累并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其他行业”的拖累，本文对这一问题作详细分析。
（二）地区：对北京经济拖累较大
分省方面，重点关注北京（全国行政中心）。上半年，北京“其他行业”增加值增速为1.6%，低于2023年全年的2.1%。按照同样的方法计算各个行业对北京经济的贡献或拖累额（5%为阈值），则上半年，尽管在信息业的带动下，北京GDP实现了5.4%增长，但“其他行业”对GDP的拖累幅度为0.76%，拖累幅度甚至超过了房地产业（0.41%）。
二、了解“其他行业”：如何核算增加值？
（一）基本概念：包括哪些？体量多大？
按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其他行业”包括七个行业，分别是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
1）内涵方面，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包括研究和试验发展；专业技术服务业（如检测服务、地质勘查等）；科技推广和应用服务业（如知识产权服务等）三个子行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包括水利管理业；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业（如固体废物治理等）；公共设施管理业（如城市公园管理、游览景区管理等）；土地管理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包括居民服务业（如洗染服务、理发及美容服务等）；机动车、电子产品和日用产品修理业；其他服务业（如宠物服务）。教育涉及学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技能培训等。卫生和社会工作包括卫生（如医院等）；社会工作（如精神康复服务、干部休养所等）。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包括新闻出版业；广播、电视、电影和录音制作业；文化艺术业；体育；娱乐业。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包括中国共产党机关；国家机构；人民政协、民主党派；社会保障；群众团体、社会团体和其他成员组织；基层群众自治组织及其他组织（如村民自治组织等）。
2）体量方面，整体而言，2023年，GDP中16.3%来自“其他行业”，低于工业（31.7%），高于其余行业。细分行业来看（根据2023年统计年鉴，最新数据为2021年），“其他行业”中，体量较大的是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占GDP比重为4.4%。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分别占GDP比重为3.8%、2.4%、2.5%。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体量较小，占GDP比重为0.7%。
地区方面，北京相比全国整体，“其他行业”占比更高。2023年，北京GDP为4.38亿，“其他行业”为9951亿，占比达到22.7%，是北京GDP中体量最大的行业，超过了金融、工业、信息业。
（二）供给侧：增加值的核算与构成
对于“其他行业”的季度增加值的核算方法，我们可以参考地区公布的实施细则。（注：2017年6月，中央深改组第三十六次会议审议通过《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改革方案》，改革后，地区生产总值将依据统一的核算方法，利用地区与国家相衔接的基础资料，进行统一核算，确保地区生产总值汇总数据与国内生产总值数据基本衔接。）。
例如，根据第一师阿拉尔市2020年公布的《季度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方案》（注：参考地区的核算方法存在一定的资料局限性，有可能造成分析上有偏差），七个行业的增加值增速方法类似，先依据工资总额增速、行业营业收入增速估算名义增速，再依据价格指数对名义增速进行缩减得到实际增速。七个行业中，有6个行业的名义增速需要参考行业工资总额增速（数据来自人口司《从业人员及工资总额》），3个行业的名义增速需要参考行业营业收入增速（数据来自服务业司《规模以上服务业企业财务状况》）。
进一步，我们拆解其增加值的构成（收入法），使用2020年的投入产出表数据。根据投入产出表，2020年全国GDP中，52.1%来自劳动者报酬，“其他行业”这一比重达到75.9%，表明“其他行业”的增加值主要来自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方面，全国GDP中占比达到8.8%，“其他行业”仅为1.4%。营业盈余方面，全国GDP中占比达到24.3%，“其他行业”占比为3.5%。表明“其他行业”低税负、低盈利。
（三）需求侧：产出去向及需求构成
第三个问题，“其他行业”的产出用于何处？或者说其对应的需求是什么？同样，我们基于投入产出表回答这一问题。
根据2020年投入产出表，全国的产出中62.3%用于中间使用（支出法核算时不计入GDP），14.2%用于居民消费，6.4%用于政府消费，16.1%用于资本形成，0.9%用于净出口。若换算成支出法口径，即37.8%来自居民消费、17.1%来自政府消费、42.7%来自资本形成、2.5%来自净出口。
根据2020年投入产出表，“其他行业”的产出中23.6%用于中间使用，19.9%用于居民消费，51%用于政府消费，6.4%用于资本形成，-1%用于净出口。若换成支出法口径，即26.1%来自居民消费，66.8%来自政府消费，8.4%来自资本形成，-1.3%来自净出口。即，“其他行业”高度依赖于消费，尤其是政府消费。
三、理解“其他行业”：关键或是工资增速
（一）增加值增速变化：依赖工资增速
从上文（核算方法、增加值构成、需求构成）可知，“其他行业”的增加值增速的决定变量或是工资增速，工资增速的决定性变量或是政府消费。
我们使用工资增速进行简单模拟。
1）首先，分析“其他行业”的就业结构。根据2018年经济普查，“其他行业”就业人员合计为1亿人（含法人单位、个体户），农林牧渔业之外（简称非农））的就业人员合计为5.3亿人。非农中，“其他行业”的就业人员占比与其经济占比接近。
2）其次，根据统计年鉴，可以进一步得到各个行业的城镇非私营人员数量，“其他行业”中，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四个行业的就业人员中超过70%是城镇非私营单位。考虑到乡村非私营的存在，这四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可以假设基本都在非私营单位就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城镇非私营比重仅为4.5%，可以假设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都在私营单位就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比重在24%-34%之间，考虑到乡村非私营的存在，可以假设这两个行业一半在私营，一半在非私营。
3）基于统计局公布的各个行业的城镇私营人均工资增速、城镇非私营人均工资增速，可以模拟出每年的“其他行业”的名义增加值增速。2017-2019年，其他行业名义增加值增速平均在12.0%，使用工资增速的拟合值平均在9.5%。2021-2023年，其他行业名义增加值增速平均在7.1%，使用工资增速的拟合值平均在5.1%。考虑到估算过程未涉及从业人员数量增速的假设，拟合值存在一定的低估。
4）最后，分析上半年“其他行业”增加值增速回落的原因。首先，从名义增速来看，上半年“其他行业”增速为5.1%，低于去年全年的5.4%。这或意味着“其他行业”的工资增速或继续回落。其次，从平减指数来看，“其他行业”的平减指数上半年为1.6%，高于去年全年的1.2%，从CPI的教育文化和娱乐、医疗保健来看，今年上半年同比高于去年全年。即，价格指数有所回升。最后，从实际增速来看，上半年“其他行业”增速为3.4%，低于去年全年的4.2%。
（二）工资增速的比较：全国，各行业谁在走低？
尽管2024年的工资增速尚未公布，但从2021年-2023年，“其他行业”的增加值增速逐年走低，且都低于2019年。我们可以比较这几年的工资增速，观察增速回落的行业结构。
1）从城镇非私营部门来看，2023年所有行业平均工资增速为5.8%，“其他行业”中，仅卫生和社会工作超过这一增速（6.4%），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为-0.3%；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增速为0.6%，均大幅低于平均增速。若与2019年增速作比较，所有行业平均工资增速2019年为9.8%，2023年增速相比2019年低4个百分点。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这两个行业增速回落较多。
2）从城镇私营部门来看，2023年所有行业平均工资增速为4.8%，“其他行业”中，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增速较低，仅为0.9%。若与2019年增速作比较，所有城镇私营单位从业人员2019年平均工资增速为8.1%，2023年增速比2019年低3.4个百分点。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这两个行业增速回落较多。
综上，从“其他行业”的工资增速来看，需要关注非私营部门中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这两个行业工资增速偏低的问题，以及私营部门中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这两个行业增速回落过快的问题。
（三）工资增速的比较：北京，各行业谁在走低？
北京，观察其城镇非私营各行业的人均工资增速（缺少私营数据）。2023年，整体增速降至4.4%，低于2019年的15.6%。其他行业中，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增速较低，2023年降至1.4%，低于2019年的14.2%。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增速也较低，2023年为2.4%，低于2019年的14.9%。此外，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增速回落较快，2019年同比为18.8%，2023年降至3.9%。
具体内容详见华创证券研究所8月19日发布的报告《【华创宏观】消失的“其他”：地产之外的最大拖累——经济微观察系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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