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黄岛，气温刚刚降下来，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是一个又一个集装箱式的影棚。司机指着刚刚经过的一个，用青岛话说：“这是拍《封神》的地方，隔壁是拍《流浪地球》的地方。去年我还给刘德华开过车。这行我可干不了，太累！”
在这些摄影棚中，每天都有戏在开机，每天都有戏在杀青。这天傍晚6点，轮到抖音精品短剧《午后玫瑰》最后一场戏。踩着高跟鞋的李若彤，在办公室里穿行，三台摄影机对准她，58岁的她在镜头中光彩夺目。
紧盯监视器的导演沈宏翔一声“咔”，《午后玫瑰》杀青了。
不洒“狗血”，短剧也要贴地飞行
作为看着《神雕侠侣》长大的“80后”，沈宏翔对李若彤的印象，还是那个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几日相处后才发现，她开朗、幽默、接地气，和大家像朋友一样相处，全剧组都叫她“姑姑”。
《午后玫瑰》在青岛开机
剧中，李若彤扮演的“陈琳”是一个全职太太，因丈夫被裁员，决定重返职场从头打拼，工作和生活中都遭遇了种种困难。拍戏过程中，李若彤给沈宏翔提了不少建议。
比如，陈琳的丈夫失去工作后，家庭消费降级，但造型师给了李若彤一只价格昂贵的包。出于品牌露出的目的，许多影视剧里，主角衣食住行“悬浮”，不符合人物设定，这种现象十分常见。但那只包李若彤不肯背，因为她觉得，背了这只包，“陈琳就不是陈琳了”。
剧中还有一场戏，陈琳摆摊卖香水，碰到一位昔日相识的阔太太。陈琳的台词原本写的是“穿香水”，这一表达来自玛丽莲·梦露。但李若彤觉得，陈琳当时的生活已陷入麻烦，这样的字眼不符合她的身份，就把台词改成了“喷香水”。
“看到一句台词，我会去想，我为什么要去说这句话？做一个动作，我会去想，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可能短剧没有那么多空间去交代去铺垫，但作为演员，你心里一定要非常清楚，表演的时候才会有让观众信服的反应。”李若彤说。
爱健身的李若彤
“‘姑姑’非常敏锐，非常注重细节，她希望可以塑造一个真实可信的角色。”沈宏翔说，“《午后玫瑰》虽然是短剧，但不洒‘狗血’，贴地飞行，不刻意制造矛盾、制造爽感，希望能通过写实的剧情，与观众达成情感上的共鸣。”
结束野蛮生长，短剧追求“精品化”
《2023短剧行业研究报告》显示，短剧市场规模达到373.9亿元，同比增长267.65%。有机构预测，2024年预计突破500亿元，2027年预计突破1000亿元。巨大的流量和蓝海效应，吸引了越来越多人入局。
《午后玫瑰》制片人叶震声指出，很长一段时间，短剧的成功法则中，第一条就是“快”：“短剧就是在极限的成本，极限的时间下的产物，它要求你有非常快的反应速度。在这个行业里，每天工作16小时是基本操作。”
门槛低、投资小、周期短、回报快，短剧快速拉动了市场的活跃性，大家一窝蜂涌入这一赛道。有成功者，当然也有大把大把的失败案例。
渐渐地，大家发现，只有“快”是不够的。过去几年，短剧更新迭代的速度十分迅速，而随着行业新规频出、监管加强，短剧市场正进行着“大洗牌”，竞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以前，短剧靠故事、靠节奏取胜，演员大都是非职业演员。但如今，短剧“精品化”成为大势所趋，故事要好、节奏要好、场景要好、演员也要好。
《午后玫瑰》杀青现场
《午后玫瑰》在青岛拍摄的每一天，剧组都忙着解决各种难题。同时在青岛拍摄的影视剧太多了，拍摄场地要靠抢，每一天都在跟自己赛跑，跟别的剧组赛跑。“虽然时间紧张，但拍摄标准不能降低。场景都是电视剧、电影的场景，服装道具也不马虎，剧组工种齐全，拍摄流程规范，好的演员也提升了短剧的质量，这是一种共生。明星演短剧这件事，很早就有人尝试，但我觉得，现在正式开启了一个明星下场的时机。”《午后玫瑰》制作方负责人说。
来青岛拍摄《午后玫瑰》前，李若彤曾经有所顾虑：短剧会不会意味着设备少，工种不齐全？但到了片场，她发现，现场有三台摄像机同时工作，打光考究，工作人员也都十分专业。“对我来说，短剧也好，长剧也好，准备的功课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短剧时长短，我的付出就会少一点，变成70%、80%。我都是100%的付出。”
重要的不是长短，是如何留住观众
在碎片化时代，短剧的平均时长只有三分钟，而它要把观众稀缺的注意力留住，必须得经受住“黄金三秒”定律的考验。如果在三秒钟内不能吸引观众，就意味着失去了观众。
“黄金三秒”定律也在影响着电影和电视剧的叙事。以往，许多电视剧开头很慢，可能会用一两集进行背景的铺垫和人物的介绍。但现在，不少电视剧一上来就是爆炸、坠楼，先吸引观众眼球，再进入故事。
当然，电影和电视剧也在影响着短剧，影视行业从业者纷纷涌入短剧赛道，带来了更高的标准和更完善的工业体系。
《午后玫瑰》共16集，每集时长约六分钟，短剧变长，也意味着表达方式的改变。沈宏翔认为，观众看惯了短平快的东西，也会产生审美疲劳，想要看一些时间长一点、节奏慢一点的内容。“《我的阿勒泰》为什么这么火，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对短剧从业者们来说，时间紧、预算低带来种种限制。但在《午后玫瑰》剧组主创看来，这不应被当成借口。“时间短不意味着内容差，穷则思变，没有钱没有充足的条件，有时候反而逼迫你去思考，去探索。”
李若彤在开机仪式上
拍《午后玫瑰》的过程中，沈宏翔尝试用拍长剧的工作方式和标准去拍短剧，摸索短剧表达的新可能。“都说浓缩的就是精华，对待短剧就更要精益求精了。短剧发展这么快，观众和市场的反馈如此迅速，让我们的成长也在加速。希望短剧行业能更加尊重创作规律，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创作出对得起观众，对得起自己的精品短剧。”
《午后玫瑰》杀青的那天，李若彤感到很不舍，她希望，未来还有机会继续拍短剧。“如果大家喜欢，《午后玫瑰》我还想继续演下去，我想看看陈琳的人生还有什么可能，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