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炳仁,中华老字号“朱府铜艺”第四代传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非遗铜雕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因开启中国当代铜建筑的新篇,被誉为“当代铜建筑之父”。他主持、参与了杭州灵隐铜殿、雷峰塔及桂林铜塔、峨眉山金顶铜殿、上海静安寺等一大批铜建筑的建造工作。
朱炳仁。受访者供图
80岁对许多人来说是“耄耋之年”,但朱炳仁却说这是他的“而立之年”。“八十还要立、还要做、还要创造、还要走出去,这是我作为一个铜匠的心愿。”朱炳仁说。
近日,“熔铸古今——八十而立朱炳仁艺术展”在国家博物馆举行,封面新闻记者开启了此次专访。
“熔铸古今——八十而立朱炳仁艺术展”。封面新闻记者粟裕摄影
峨眉山金顶铜殿。受访者供图
谈铜文化:
通过东方艺术语言
感受中国文化底蕴
“铜文化复兴的发展要走一条自己的路,走个性化之路,走出一条新路。”朱炳仁表示,铜文化作品必须体现创作者的思想内涵,展现对美、对生命、对哲学的思考,使观众在参观时能通过青铜独特的东方艺术语言,直观感受到中国文化的底蕴。
其实,朱炳仁四十不惑的年纪,才重拾朱家世代相传的铜榔头,并开创“熔铜”新工艺。当岁月流转至八十载,他说要“重新出发”。
谈代表作:
为雷峰塔“披”上铜衣
重现“雷峰夕照”盛景
对很多人来说,杭州西湖边的雷峰塔并不陌生。旧的雷峰塔1924年已倒,千余年的地基年久失修。2000年,雷峰塔重建工程开启,朱炳仁作为铜总工艺师接下了这个任务。
在重建过程中,使用“铜”这种不常在建筑上使用的材料作为装饰主材,充满争议。“这个挑战太大了,如何既能建好新塔,又能完整保护好遗址?”朱炳仁说。
朱炳仁提议用铜,但遭到大批专家反对——杭州气候环境下,铜的寿命怎么样?铜表面氧化着色的可靠性如何?之前从没有人用过,这是建筑史上完全空白的课题。
后来,朱炳仁带领团队深入调查研究,证实了想法的可行性。铜的寿命可达3000多年,比任何材料都能长期保护古塔。“雷峰塔的历史和文化是任何古塔无法比拟的,中国共有3406座塔,塔身大都局限于砖石木结构,如果雷峰塔继承了这一点,只不过是第3407座用砖木堆砌而成的塔。如果把铜工程运用于塔的复建,它将是一件建筑艺术精品,一座传世之塔。”
雷峰塔。受访者供图
新建的雷峰塔以钢为架构,以铜为骨肉,既保留了雷峰塔的形制,又赋予现代化风貌。从设计到施工,历时四年,用铜280吨。最终,朱炳仁为雷峰塔“披”上彩色的铜衣,重现了“雷峰夕照”盛景。
谈新流派:
意外遭遇大火却发现“熔铜艺术”
开创“熔现实主义”流派
“2006年5月25日,对我来说是个悲喜交加的日子。”朱炳仁说,那一天,他参与的中国最高宝塔——常州天宁宝塔整修工程接近尾声,却突然起了大火。烈火中,宝塔的塔身、筋骨虽然保持完好,但首层屋檐被烧毁,大部分铜瓦被熔融。
清理现场时,朱炳仁意外发现高温中融化的铜流淌在地上,形成晶莹的铜珠和姿态万千的熔铜结晶体,此种形态的铜所展现的流畅之美是人工铸造无法实现的。此后,他独创熔铜艺术,开创了“熔现实主义”新流派。
“熔铜是自由流淌的,随机性和不可控反而是它的长处。如果可控,作品就可能在规矩中变得很呆板,没有自由的发挥空间。艺术家的思想、感受和创作模式与随机的自然结合一起,往往能迸发出更美的创作。”朱炳仁说。
他表示,传统的铜文化都是铸铜文化,铜只能在模具里成型,而“熔铜艺术”是让铜在高温下熔化后,在一定的空间里自由流淌,待冷却成型后再经过敲打焊接、打磨抛光等工序,最终成为一件件姿态万千的艺术品。
之后,朱炳仁用天宁宝塔的部分熔铜铜渣,结合国画、书法及油画等技法,完成了人生第一部熔铜作品——《阙立》,该作品也亮相此次国家博物馆展览。而另一部熔铜作品《稻可道,非常稻》不仅包含了老子的哲学思想,而且在艺术语言上融合了中国传统绘画的写意,以及西方绘画语言中的超现实元素。
谈铜艺术:
铜艺术如何进入百姓家
让铜文化回归日常生活
为了让家族与铜的缘分继续下去,朱炳仁的儿子朱军岷辞去公职做了一名铜匠。2008年,朱军岷以父之名创立品牌——“朱炳仁·铜”,并提出“让铜回家”的理念。
朱炳仁、朱军岷父子。受访者供图
“当我们做了很多公共建筑后,发现老百姓用的几乎没有,商场也买不到铜器,所以就开始从中国古代的仪式和艺术品里找寻灵感,让馆藏珍宝也能进入大家的生活。”朱炳仁说。
朱军岷表示,非遗的文创消费建立在一个具体可感知的场景上,线下门店有着更好的触达。
“无论是老字号还是非遗传承,不能说是虚拟的,一定要让人去触摸、感受、体验。所以,我们在全国要开很多的体验馆、美术馆,要去推广铜文化。”
受父亲影响,朱军岷保有持续创新的力量,公司每年都会推出新产品、新工艺。目前,公司已拥有上百项知识产权,还发明了紫金刻铜雕、多层次锻刻铜浮雕、多重蚀刻仿铸铜工艺、无模可控金属熔铸成型、铜制品表面热着色等新工艺、新技法。
谈传承:
传承并不一定要
传给自己的子孙
“我是幸运的。我挑选了铜,铜也挑选了我。”朱炳仁说,进入铜的领域,既是自然的,又是不易的。最初只是将铜作为谋生方式,后来与铜的纽带已远超谋生的手段,转变成传承珍贵文化遗产的一种社会责任感。
当下,铜能为生活带来什么?“铜器不是作为日常必需品了,那就要对它有更多要求,无论是它能承载的精神追求,还是它的艺术性、文化属性。”朱炳仁说。
“我在想八十岁了,我还是停不下来。他们希望我再干四十年,我想托大家的福,争取吧!”
对于“朱府铜艺”传承,他表示,传承是多元的,并不一定要传给子孙。
今年高考,朱炳仁的孙子朱也天因乘坐豪华轿车参加高考,被网友称为“迈巴赫少爷”。后来,朱也天以700分考入北大,面对铺天盖地的流量和关注,朱炳仁回应,流量来了怎么能推掉?但不希望18岁的少年卷入流量的漩涡。
朱炳仁说,“我们能守住的真正传承,不是单纯的技艺,而是我们的孩子有自己的见解、有探索精神。”
朱炳仁祖孙三代亮相艺术展。封面新闻记者粟裕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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