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越战争被俘回国被战友怒怼, 还不如死, 是烈士, 不被戳脊梁骨

我来侃一下2024-07-15 11:25:15  94

1979年2月25日是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的第8天,也是我参军入伍的第97天,是我人生最耻辱的一天,影响了我人生一辈子、刻骨铭心、记忆犹新的一天,这天我孤军奋战,粮尽援绝,重伤昏迷被俘,成为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我军二百多被俘人员其中一员。

2月21日暮色降临,我所在的连队作为营部前卫奉命连夜穿插30公里于次日9点前到达指定位置断敌后路,阻敌增援。30公里是直线距离,该国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我们灯火管制,秘密行军,在行进的队伍中,只听见战士的脚步和喘息声。

我当时只有17岁多,是内地(地名不敢说怕指责地域歧视)的一名78届高中生,高考落榜,在家待业,遇到驻军紧急扩招,大脑一热就报名参军。原定三个月的新兵连培训,因战事紧张,提前结束分到连队,和连里的战友、连排首长还没搞熟,就匆忙参加了边境自卫反击战。

我记得出发时我们连队是满员编制125人,和我一样战前补充下来的新兵是40多人,占了连队的1/3。我当时的主要装备是:绑腿,乍一接触绑腿,我感觉穿越到了解放战争,那时的战士就是打着绑腿。一顶陈旧的头盔,和电影日本皇军戴的的差不多,我甚至怀疑就是日式的,只不过重新刷了个漆而已。一个205型工兵铲,65式军挎、军壶,67式手榴弹袋,56半,120发子弹。

我在平原长大,很少爬山,携带这些装备,在漆黑、一望无际的山地丛林全副武装急行军10公里就感觉体力不支,有虚脱的感觉。尤其是绑腿和头盔第一次使用(新兵连没有),像个机械木偶,浑身不自在。急速行军中头盔就像个鸡肋,顶着头上种重,背在身上晃。很快就有新兵口吐白沫倒下。

前方传来口令,互相关心,照顾体力不支的战士。班长让我把子弹袋放在他肩上,我见班长已经背了两发无后坐力炮弹,不敢再加重他的负担。连长过来要替我背枪,我死活不给,这可是战斗穿插,随时有敌军,枪就是战士的命,怎能离身?

连长鼓励我,好样的,你只要穿插到位,我给你记三等功。

我尿急,离开队伍,背对着他们就近解决。我突然发现,脚底下有潜伏的黑影,以为自己花眼了,使劲揉,仔细看,那时年轻,眼睛贼好使,发现是敌军,枪口正对着我喷水的二师兄。

我惊的戛然而止,全身颤栗,往地一趴,高喊有敌军!有埋伏!敌军的子弹射来,没射中我,但射中了我身后行进中的毫无准备的几个战士。队伍瞬间大乱,仓促应战。

我却冷静下来,把枪口悄悄指向五六米远的正喷火射击的几个敌军。我扣动了扳机,一阵乱射,击倒了两个,还有一个反击,击中了我的大腿,仓皇而逃。连长率人赶了过来搜索警戒,发现了我枪毙的两名敌军尸体,他们判断是敌军游击队骚扰。

好小子,发现敌军,及时预警,并消灭了两个,我给你记二等功,连长表扬并夸口。

接着就出现如何安置我的问题,卫生员检查包扎,子弹击中了我的大腿,弹头还在里面,属重伤,无法行走。部队还要急行军争分夺秒穿插,显然不能带我。连长指导员商量了下,让我就近隐藏,等待救护。连长安抚惊魂不定的我,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们完成穿插任务后就派人来接你,24小时之内绝对来接你。

他们给我留了少数自卫弹药和两块面包,用树枝把我掩盖好,就匆忙离去。

七八个小时的急行军体力严重透支,加上负了重伤,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我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阳光四射,我估摸着应该是中午了,上级要求我们穿插到位的时间是上午9点,这个时间点部队应该早已穿插到位,完成阻击和打援任务。我现在的距离应该是走了一半的路程,连长要是派人找我,四五个小时应该到。我安下心来,吃了块面包,喝了几口水,静静等待战友救我。

一直等到夜色降临,一直等到太阳又升起,救我的人还没到,已经超过了连长说的24小时一定来救我的期限,我感觉到了恐慌,两块面包早已吃完,水也喝的差不多了。第三天,水也喝完了,我的大腿开始肿了,钻心的疼痛,我知道是发炎了。我已经彻底绝望,求生的本能逼我拼命向外爬,一寸一寸一公分一公分往外爬,最后昏死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醒来了,是在一个村子的院落里,旁边有背着枪的异国民兵,我大脑轰的一下,意识到自己被俘虏了。在我的潜意识里,在我受的教育里,俘虏是懦夫,是投降,如同叛徒。我看过的小说和电影里都是勇士们“绝不做俘虏,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壮烈场面。我下意识的找我身边的枪、手榴弹,早已被收缴。

异国村民、民兵、男女老少们对我充满敌视和仇恨,但对我这个落单生命垂危、毫无还手之力的伤兵也显示了人性的怜悯。一个土郎中用草药为我清洗了伤口,一个捌着手榴弹的老大娘为我端来了木薯粥。我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三天,顿顿木薯粥和空心菜,不能说是虐待我,他们和我吃的一样。

可能是接触时间长,老大娘对我放松了戒备,有时也用国语和我聊上几句。中越两国是同志加兄弟,你们为什么要反目成仇侵略我们呀?

我用战前动员的口径回复他,你们在边境挑事,我们只是自卫还击。

孩子,你们已经深入我国国土几十公里,不是侵略是什么?

那是你们不听话,上面说要教训你们。

我的“教训”刚出口,老大娘的教训就来了,用木勺敲了我一脑壳。

很快我就被送到战俘营。进战俘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填写战俘登记表,姓名,单位,年龄,籍贯,所在部队番号,职务,社会关系,工作学习简历等,跟我们国内平常填写的登记表差不多。他们说这是国际惯例,便于双方核查交换战俘。我看友军被俘人员都蒙着头认真填写,便跟着填写。

其实我感觉特别刺眼的是俘虏两字,感觉耻辱,可谁让咱是战俘呢?只能“入乡随俗”,接受管理。在填写战俘登记表时,我过了下脑,生怕透露军事机密。部队番号应该属于军事机密,不便向外军透露。但他们可以从我的腰带上、帽子里面、领章背面查到我的姓名、番号血型,是公开的秘密,我填写应该不算泄露部队机密吧。

在国际红十字会人员的监督下,他们为我做了手术,术后没几天,他们就拿着我填写的登记表对我进行了审讯。他们在我身上没审讯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没有难为我,毕竟我的年龄摆在这,满打满算兵龄才三个多月。

可他们的记者还是在我身上发现了新闻价值,“一个来自中国某省某地某中学毕业的XXX在战俘营供述,他17岁就被当局强征入伍,被迫参加侵略战争。他很想念他的亲人,想念他的爸爸XXX,妈妈XXX,姐姐XXX,弟弟XXX”反复在电台里广播。

我是事后才得知,为这件事回国后组织上多审查了我半个月,莫名其妙背了这么一个大黑锅,你说我冤不冤?

交换战俘回国后,组织上对被俘人员进行了严格的审查。有受处分的、开除军籍的、判刑的,如448团副参谋长付培德、八连指导员冯增敏均因率部投降罪判刑10年,战士张东林因变节投敌也被重判。我如实汇报我是因为受伤接受命令就地隐蔽等待就援,后因没吃的,出来找食物,连饿加伤口感染晕倒被俘。

组织上到我的连队调查情况属实,对我被俘的情况没再追究,但对敌台广播我的那档事反复追问细节?我如实讲述,经过找其他被俘人员反复核实,确认我是被冤枉的,无投敌变节行为。

两个月以后,我接受完组织的审查,伤愈归队。连长很是激动,久久的拥抱我不放,我哭着说,连长,你怎么不要我了?说好24小时之内接我。

连长叹息着,发生了意外情况,在接近目的地时,遭到敌军伏击,部队伤亡惨重,建制被打乱了,指导员也牺牲了。部队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已经没有能力返回去救你了,对不起啊,战友弟,我们都以为你必死无疑,文书已经把你写入失踪和牺牲人员名册了。

回到班里后,见到生死重逢的战友,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热烈欢迎,感觉他们对我的特殊经历都很稀奇、好奇,一再问我被俘情况,遭到酷刑没有?伙食怎么样?有个兵竟然问我,你被俘投降时举双手没有?我这才知道我是这场边境反击战中我们连队唯一的被俘人员,难怪他们大惊小怪。

战俘经历是我的人生耻辱,我当然不愿意多讲,可他们就是不厌其烦,反复打听,乐此不彼,本班的战友问完了,其他班排的战友过来打听,如同在我的伤口上一道一道撒盐,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简直就要崩溃了。

有次因生活琐事和一个战友发生争执,他竟破口大骂,指责我是一个俘虏兵,贪生怕死才当俘虏的,严重败坏我军形象,还不如战死,一死百了,省得成为人家的笑柄,一天到晚戳你脊梁骨。

平常护着我的班长已经牺牲,没人帮我讲话,我气的大哭,感觉特别委屈,我是服从命令,不拖累连队,等待救援时被俘的,我有什么错?难道非要死了才对得起军队?

连长批评了那个战士的言行,说只要有战争就有伤亡,就有战俘,就有战俘营,就有国际红十字会 双方就要交换战俘,这是国际惯例,当战虏只要不变节投敌不丢人。并说我是有功之臣,那次穿插行军,要不是我发现敌军及时报警,还不知道部队损失有多大。说我留下来等待救援,是做了自我牺牲的,让大家理解我。

连长还跟我进行了一次谈话,凭我的表现,及时发现敌人,及时预警,避免部队遭受重大伤亡,并击毙两名敌军,身负重伤,不拖累连队,服从命令孤身隐蔽等待救援,连里给你申报了二等功(以为我已经牺牲了),没有想到你被俘了,功就没有批下来。

连长解释,我军历来的教育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讲究气节,流尽最后一滴血,对战俘历来不感冒,不提倡,在某些人眼里和怕死鬼无疑。所以你的功批不下来,上面是从大局考虑。还让你继续服役,说明你的表现军队是认可的。虽然功批不下来,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你消灭两个敌军的战绩,你的战绩已经被写入连史,你参战光荣负伤,连队已为你申报了革命军人伤残申请。

我容不下背后被人指指点点俘虏兵日子,两年服役期一满,就匆匆退伍。在我的退伍证奖惩一栏,清楚的记载,1979年2月21日战斗中,消灭敌军两名,受到连队嘉奖。注明我是战时三等乙级伤残军人。我知道,这都是连长的授意和关心。

我退伍后不久得知连长也转业了,连长提副营长没批准,没批准的理由是指挥能力欠缺,所部伤亡人员较大,不是失踪、就是被俘。提了一个预备队的连长当副营长。连长破口大骂。打仗哪有不伤亡的?在家呆着安全,不伤一兵一卒。愤愤不平,转业走人。

我是城镇户口,一年以后就安排了工作,进了一家国营机械厂,分配到又苦又累的铸造车间,一起进厂的几个退伍军人不是分配到机加车间,就是电器车间,工种都比我轻松,我怀疑厂里是有意为之,我是战时丙级伤残军人,虽然伤残等级不高,但大腿负过重伤,虽然伤愈,但吃不住劲,站久了就会无力。从照顾角度,他们不应该分配我干又脏又累的工作。

我不跟厂里计较,埋头苦干,自立自强。三年后我兢兢业业,加班加点,任劳任怨的表现得到车间认可,向厂里推荐我为劳模。没有想到厂里不批,原因也没有说明,车间书记打听后悄悄告诉我,说上面说我历史有污点,不宜当选劳模,成为厂里职工学习的楷模,还有许多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我知道肯定是当战俘的那段经历影响了我的当选,肯定是档案中有记载。打那以后我心灰意冷,对身边的人,对我的单位毫无好感,想尽早摆脱。厂里有停薪留职的政策,我迫不及待报了名。接着买断工龄,我也报了名。我的心事就想早日离开紧箍、另眼相看我的单位。到一个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没人关心我的过去,自由自在的世界生活工作。

离开原单位后,我的心境大开,一直在南方沿海城市打工,从水电安装做起,慢慢拉起一支施工队,承包住宅装修水电安装。我在南方娶妻生子,成了新都市人,太太是个职场丽人,从来不关心我的过去,孩子在双语学校快乐成长,不再担心有人指责他是俘虏兵的后代。

事业小成,生活无忧,家庭和谐,可我心里一只有个疙瘩解不开。我曾经是一个参战负伤军人,有功于国家和军队,怎么就不声不响把我给遗忘了?

大概是2019年,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我原籍退役军人事务局的,他们正在摸查参战军人,进行统计,核实我参战信息。他们说花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我的电话,问我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玩失踪?说我的原单位早已破产改制,几经易手,四分五裂,面目全非,档案也不知道划到哪去了。他们是从当地武装部留存信息,加上参战老兵回忆证明,知道我可能是79年自卫反击战参战人员。

知道我的档案不知去向,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和解脱,我的那段耻辱的战俘经历,总算没有文字记载了,不为众人所知了。我告诉他们我当然是参战人员,而且是参战伤残人员。我说出部队番号,说出我参战时的同班战友、排长、连长、营长名字,并自豪地说连史上有记载。并让我的老父亲,把我放在老家的退伍证、革命军人伤残证明交给退役军人事务局核实。

很快,我收到了一张政府颁发的参战军人荣誉证明,并收到一笔伤残军人补助款,八一慰问金。钱虽然不多,表明国家和军队没有忘记我这个昔日参战伤残老兵。我热泪盈眶,感觉到了一股从来没有的温暖。

老连长也辗转反复打听到了我的电话和住址,说他准备把连队参战的战友组织起来聚会,为牺牲的战友扫墓。说参战的指导员早已牺牲,只有他这个连长有责任和义务,把参战的老兵们聚在一起,缅怀烈士,珍爱和平,盼望我参加。

想起当年那档不愉快的伤心事,我犹豫了,选择了拒绝,不想揭过去的伤疤。

连长宽慰我说,都40多年过去了,过去的不愉快,早随着岁月尘埃消失了。况且,人们现在的理念也更新了,对战俘有了新的理解和认识。战俘是战争的产物,绝大多数战俘都是身不由己,都是忠于国家和军队的,也是有功于国家和军队的一份子。就让过去的委屈、误解和不愉快都过去吧。

我热泪盈眶,积压了几十年的那个心结终于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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