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舰,舷号16,前身为“瓦良格”号。
中国第一艘航空母舰,2012年9月25日入列。关于瓦良格的故事我们听过太多,黑海购船,土耳其海峡扣押,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绕道好望角,最终抵达大连。虽然各种版本的故事广为流传,但是究竟是谁26年前买回了瓦良格号?今天就和 @知世不知 深度探究“瓦良格号”背后的秘密。
舷号16,辽宁舰
苏联解体 乌克兰继承黑海造船厂
1991年12月26日,苏联在寒冬中解体,加盟国纷纷宣布独立。曾经的巨无霸分裂成了15个国家,苏联解体后,资产被分割给各个加盟国,俄罗斯继承了大部分遗产。位于黑海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厂(黑海造船厂)则被划给乌克兰。黑海造船厂是苏联时期的第五大造船厂和唯一航母总装厂,1895年创立,并于1901年开始建造军舰。拥有900吨吊车,俄罗斯海军目前唯一服役的67000吨级航空母舰“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号就是该厂建造的。
此时的黑海船厂中有三艘航母,分别是库兹涅佐夫号、瓦良格号、乌里扬诺夫斯克号,完工度分别为98%、68%和尚未下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海军强行开走了库兹涅佐夫号(即“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号),剩下瓦良格号和乌里扬诺夫斯克号停在船厂,仓促独立的乌克兰一片狼藉。
黑海造船厂码头(约 1900 年)
失去了苏联的国力支撑,对于瓦良格号,乌克兰既没钱造也没钱拆。于是乌克兰政府把处理瓦良格号的事宜交给了黑海造船厂,因此准备把完成度较高的瓦良格出售。此时中国哈尔滨船舶工程学院的一位教授正在黑海船厂学院交流访问,他立马将这个信息传回国内报告给中国造船工程学会。
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并做出反应的是中国造船工程学会理事郑明,他得知此事后立即向理事长潘曾锡报告了这件事,在潘曾锡的肯定下,郑明向刘华清(海军上将,被称为中国的“现代海军之父”和“中国航母之父”)做了报告。他很高兴,说“等开会的时候看看大家的意见”。两个月后,刘华清出席造船学会的年会,会议议程临时改为“瓦良格”专题汇报,大家都提议派人去乌克兰看看,刘华清同意但表示要由地方去,海军不能参与。
此后一段时间里,我国军方曾多次以民间学术机构的名义前往黑海船厂考察,一直想将瓦良格号收入麾下,但苦于上级始终不予批准。
瓦良格号航空母舰
1995年,乌克兰总统库奇马决定将瓦良格号交给黑海造船厂自行处置,在这之前另一艘航母乌里扬诺夫斯克号,已被黑海船厂拆解成废铁卖出,瓦良格如果无人接手,很可能是同一命运。当时正逢跨世纪的重要节点,这其实算不上多大的事,WTO入世贸谈判,外贸走高,国企改革,产业转移,各种变革层出不穷。购买瓦良格号顶多算是一次突兀的海外考察,买不买的成,都无关紧要。考察归来的工作人员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回到正常生活之中,再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眼看瓦良格号即将要遭此厄运,几位军人想了一个“曲线买船”的办法。
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
可能以现在的处境回望世纪末的这次考察结果,难免让人失望和惋惜。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当时的国际局势,苏联解体,冷战刚刚结束。在冷战余威未消的环境下,突然买一艘航空母舰回来,会不会让周边国家和西方紧张?会不会卷入西方和俄罗斯对抗的旋涡?再加上当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背景,一定是稳定、发展、增长,最为重要,极力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曲线买船”香港商人购买瓦良格
但是中国和“瓦良格”号的联系并没有就此结束。
徐增平,香港创律集团主席。
因为国家不能亲自出面购买瓦良格,而且批准始终下不来,恐于瓦良格拱手他人的贺鹏飞(海军副司令)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曲线买船”的想法。于是贺鹏飞就提出找“中间人”委托购买,“能不能找到一个香港的大老板,让他出面买下来,他们有的是钱。一旦需要的时候,再向他买回来”
随后徐增平成立了一家名为澳门创律的娱乐公司,打着建造海上赌场的名义,寻求买下瓦良格号。经过一番波折过后,徐增平以两千万美元的价格拍到了瓦良格号。
但是随着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逐渐严峻,徐增平的资金出现了问题。于是他找到了华夏证券董事长邵淳寻求帮助。
香港商人徐增平
“我买下了瓦良格号,两千万美金。但还有两千万人民币的缺口,你看能不能帮下?”
两千万美元买航母?邵淳半信半疑,但是徐增平随后给他展示了中标协议。邵淳看过中标文件后表示“这事太好了!对中国来说,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应该支持!”于是邵淳透过第三方公司“泰信达”向徐增平借款2000万人民币借款支持。
后来邵淳接受媒体采访:“当时公司事情特别多,没精力管这件事,以为支持他们一下就完了,2000万借款都没要利息。徐增平说,钱付清,船就往回拖,路上要走三个月,顶多半年钱就回来了。当时公司的资产将近100个亿,拿出2000万支持一个自己喜欢,国家需要的项目,事件又不长,真没太当回事。”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买航母的事,没有得到国家的批准。
华夏证券董事长邵淳
可是只过去了一个月,徐增平带着有关的标书、购船合同、进口许可证等资料找到了邵淳,开口就是再要6000万借款。这次邵淳起了疑心,徐增平则解释因为香港金融风暴自己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邵淳要求查看红头文件,结果红头文件拿不出来,后来徐增平说领导面谈行不行?为了彻底打消邵淳的疑虑,徐增平联系了海军副司令贺鹏飞和邵淳碰面。
当时徐增平有两个创律公司,分别是香港创律和澳门创律。主要业务在香港,但因为徐增平对外宣称购买瓦良格是要改装做赌船之用,所以瓦良格的所有权在澳门创律名下。
邵纯说6000万不是个小数目你用什么做抵押?徐增平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做抵押,但是在澳门成立了一个公司澳门创律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你们可以占有这个公司的股份,于是邵纯就同意了。
最终双方将澳门创律估值6000万美元,徐增平转让49%的股权给“泰信达”公司,作价2940万美元。“泰信达”支付6000万人民币给徐增平,用于购买瓦良格事宜,剩下的钱会在瓦良格抵达澳门后支付。
澳门创律转让合同
到了徐增平和乌方约定的付款时间,但是邵淳迟迟没有等到航母交付的消息,等来的只有徐增平各式各样的借款账单,说乌克兰那边还要加钱。截止此时,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向徐增平提供了2.25亿人民币(约合2600万美元)。而徐增平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2800万美元,邵淳纳闷,船价2000万美元,其他杂项费用800万美元,而且合同都签了,哪有坐地起价的道理?
邵淳带着疑惑查了徐增平给乌方的汇款单,发现他前后只付了1000万美金。再三追问之下,徐增平终于承认,他将钱挪作他用了。不仅如此徐增平还因为亚洲金融危机,已经负债累累,无力购买瓦良格。
没办法徐增平官司缠身,也没有钱。他提前只得把澳门创律的80%股权转让给邵淳,让华夏证券出钱完成合同。
重新谈判
由于徐增平出局,华夏证券也不能亲自到台前购买,邵淳只能找到了一家民营公司,这家公司不仅要可靠,还要足够有实力。最终找到了北京东方汇中投资公司,由东方汇中出面,继续完成谈判购买任务。
随后的六个月里,华夏证券的张勇和东方汇中的戴岳,成为与乌方谈判的主力,但表面购买者依旧是澳门创律公司。经过艰难的谈判,1999年10月24日,澳门创律和黑海船厂正式签订买卖合同,瓦良格号终于移交到了中方的手中。当时,国内外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的中方代表们,谁也没想到,「瓦良格号」回中国的这一路,将会万分坎坷。
戴岳、张勇与乌克兰方面签约现场
通行遇阻 土耳其海峡扣押 希腊担保
从乌克兰到中国,这趟归国之旅可谓是道阻且长。瓦良格经过黑海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土耳其突然以船体过大、影响其他船只正常通行为由出面拦阻,拒绝瓦良格通行,连续两次逼得瓦良格退回黑海。中国只能派出驻土耳其大使开始了长达一年半之久的交涉,承诺如果瓦良格通过,会让大量中国人到此旅游,带来外汇,那就能有效缓解本国经济困难,缩小逆差。
土耳其提的要求中最著名的就是让中国提供10亿美元的风险保证金,并且要求两年之内不能撤销。最后经过多方交涉,土耳其最终接受,如果有同一级的主权国家愿意替中国出面做担保,这笔钱就不用支付了。土耳其的邻居希腊此时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替中国做这个担保,与此同时中国也按照要求备妥了土耳其当局要求的多项安全措施,租用了世界上最大马利的希腊级拖船,至此土耳其不得不遵照约定,取消了10亿美元的保证金。
2001年10月31号土耳其天气晴朗,博斯普鲁斯海峡风平浪静,土耳其有关方面从凌晨开始暂时关闭了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的海峡,以便让“瓦良格”号航空母舰船体通过。上午8点,晨雾散尽,这艘没有动力的庞然大物在11艘拖船拖行和12艘救难、消防船的前呼后拥、护航拖带下进入曲折狭长的博斯普鲁斯海峡,瓦良格号再次踏上了归国的旅程。
瓦良格号通过土耳其海峡
在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之后,瓦良格顺利地穿越了达达尼尔海峡,11月3号进入爱琴海,可是由于埃及苏伊士运河不允许其通过,瓦良格驶入了大西洋,一路向南,绕过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穿越整个印度洋,向中国方向进发。2002年3月3号凌晨五点,这艘命运坎坷的航母在六艘拖轮拖行以及一艘引水船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中国大连港,此时从买下瓦良格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瓦良格归国航线
2018年1月12日,北京市纪委约见邵淳,正式通知他,关于“瓦良格”项目一事,已经结案。鉴于他为国家做了很大贡献,组织决定,将按照公司董事长的级别,补发这19年来欠发的工资和奖金,将由相关部门给他颁发一个对中国航母做出突出贡献的证书。
时隔多年,依然有很多人不理解邵淳。堂堂一个券商老总,费这么大劲,搞得自己一无所有,值得吗?
被匿名举报,丢掉董事长职位
于此同时,邵淳被人匿名举报,可是调查组前前后后查了一年,匿名举报查无实据。到了1999年11月调查组认为举报信中反映的积极问题并不存在,准备结案。又有人在这个时候把“航母”的事情告诉了调查组,调查组要求邵淳将这件事写成报告,他还提到买航母是“国家行为”。调查组将此事汇报了上去,但是却收到回函却说,军队没有委托任何单位和个人购买航母,本来是“国家行为”,一下子成了“个人行为”。
于是新一轮调查组入驻,邵淳被停职调查,不过调查组没有查到邵淳的任何问题,于是调查组悄然离去,也没有公布对邵淳的任何处分决定。不过也没有给邵淳恢复工作,也没有给他恢复工资待遇。
邵淳在大连港迎接瓦良格号
直到2018年1月12日,相关部门才约见邵淳,正式通知他,关于“瓦良格”一事,已经结案。鉴于他为国家做了很大贡献,组织决定,将按照公司董事长的级别,补发这19年来欠发的工资和奖金,将由相关部门给他颁发一个对中国航母做出突出贡献的证书。
从购入、交付、归国,再到建设完成,一共花费了14年的光阴,期间所经历的千难万阻,在看到实物的那一刻都已成了过往云烟。只不过,对于邵淳来说,这代价稍微大了一点。
为中华民族的强国梦,不惜丢掉董事长的职位,以2000万美元的价格从乌克兰成功购买尚未建成的瓦良格号航母,成为中国航母奠基人,邵淳先生真正做到了问心无愧。也正是有了他们如今的中国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超级大国,无需受人摆布,看人眼色。
读完文章,如果有所收获,请关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