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温馨的夜晚，做过多少甜美的梦幻，我却永远忘不了天地坛的往事，追寻那一方故园宝地，沿着熟悉的旧街古巷，走进仙游鲤城十字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棋牌室、健身室、乒乓球室、居家养老服务室，聚集上百位退休干部职工和街道老人，欢声盈盈，笑语朗朗，三五成群，或楚汉对奕，或棋牌争雄，或乒乓决战，电视屏幕上播映精湛的莆仙戏节目，洋溢一派欢乐陶悦的景象。
天地坛，又称社稷坛，天后庙，旧名水宫祀天台，好似北京的天坛，过去是仙游唯一的古戏台，如今是老人活动中心，1980年9月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创建于宋乾道初年（1165年），是官员率领乡坤、百姓祭祀天地神灵，赐保五谷丰登之所，历经一千多年，明清几个朝代的多次修缮保留下来。它具有独特的古建筑艺术，堂皇冠冕，颇为壮观，长方型结构，石砌台基2米高，分前后两间，前台四根木柱撑着两层屋檐，屋脊瓦屏 ，镌刻八卦图案，五彩缤纷。中间用木格墙隔开，横梁下端屏风绘画八仙过海和花鸟藤草，古朴典雅。内厅宽坦大方，供奉一尊神龛，兴化戏的祖师爷田公元帅（即唐玄宗梨园中的琵琶手雷海青）。左右两门为“出将”、“入相”，后台是演员们的化装室和乐队所在，司鼓敲锣和乐手们可以通过木格墙看到演员的表演。台中一对“境连坛墠配三千，德运阴阳生万物”的对联引人瞩目。整座神坛闪耀着古建筑艺术与莆仙历史文化的完美结合。坛前原有四棵清乾隆时栽的古榕树葱茏高大，遗憾的是，其中两棵毁于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两次台风中，今存两棵为东西对称，枝繁叶茂，四季长青。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国泰民安，百业方兴。天地坛和燕池埔是当时仙游县城的两个文化中心。燕池埔毗邻连文庙、仙游师范、体育场、雁塔和燕池埔公园，园中休憩亭台，曲径，群花绽放，池水涟猗，景色迷人，游人如织，神往眷念，成为休闲、纳凉、健身、聚会的好去处。而天地坛坐落在鲤城大地的繁华地带，毗连田岑底、鱼牙顶、半路街、模范街和西亭宫，周边有几家布庄、鲤湖商场、糖行、粮店、图书馆和银行，与工商联、城西小学、教师进修学校一墙之隔，当时是仙游的经济文化中心。记得坛中有个宏大宽敞的鹅卵石广场，被老榕树覆盖，它成了广场硕大天然的遮阳伞。仙游是全省闻名的蔗乡，农民用土蔗埔榨成的白糖、板糖、红糖，从老远的东西乡肩挑、土车载来这里交易，芽人（经纪人）跟踪不舍，串联买家，招揽生意。小商贩乘机集结这里鼓动舌头，穿行人群里，尖声叫哴，销售土特产品，如荔枝、龙眼、葱饼、枫亭榚、绿豆饼、地生豆、春卷等。农民大哥把鸭、鸡、牛、羊牵来赶集，从大清早，人来人往，沸沸腾腾，时至晌午才渐渐退潮，留下遍地的红橘皮、花生壳、橄榄核、甘蔗渣、破旧报纸……构成一幅闽中商贾闹市图。
天地坛是个天然的露天大戏院，每年民间年节喜庆，好几个戏班轮换在这里演出。小时候，我在城西小学念书就是个戏迷，常夹在大人的脖子上看莆仙大棚戏。记得五十年代，实验剧团演大型古装连台戏《太平天国》，午场晚场连放，盛况空前。我身材不高，只好爬上榕树，粗茁的树杈上坐满十几个小朋友，我抢占个雅位，全神贯注观赏，居高临下，台下人山人海。群众看的眉飞色舞，为扑朔离奇的情节而叫好；为奸臣被义侠铲除而喝彩；为善良人被无辜谋害而哭泣，台上台下情感互动，后台笙箫劲奏，紧锣密鼓，好戏连台，精彩不断。折子戏《琴桃》由莆仙名旦黄宝珍领衔（妹丕）饰演仙姑，以其传情的喝腔和娴熟的蝶步博得观众的阵阵掌声，风靡一时。由于天地坛的地理优势和文化氛围，泉州越剧团、福州闽剧团和莆田新汉宫慕名相继在这里登台亮相。
天地坛时而成为杂技魔术表演的舞台，演员在两棵榕树间绑紧的钢丝上轻盈表演，还有耍猴、劈石板、蛇穿鼻惊险动作，江湖郎中随后兜售祖传特效药品，拍拍胸脯扬言；魔术是假的，药才是真的，服后无效，砸烂招牌，这才是戏中戏。有时还举行大型的群众文艺联欢晚会，优秀民间舞蹈《九莲灯》进京汇报演出……
尽管岁月沧桑，往事历历在目，半个多世纪的烟云风雨，仙游与时俱进，融入构建海西港城的时代潮流，天地坛众说纷纭，风采依旧，与千年榕树一样，傲立在鲤城之西！
张德成作于2020年12月14日
附：作者简介
张德成，民国28年（1939年）出生，福建仙游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科普作家协会会员、莆田市政协文史研究员。出版有诗集《生命火花》、散文集《流金岁月》《蜚山秋韵》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