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 浴血抗日十四年(72)桂南会战

子名历史回忆录2024-07-06 08:43:17  74

1938年10月25日,蒋介石在南岳召开第一次军事会议,检讨了第一期作战的得失,制定了第二期作战的战略指导方针。指出:

国军连续发动有限度之攻势与反击,以牵制消耗敌人,策应敌后之游击队,加强敌后方之控制与袭扰,化敌后方为前方,迫敌局限于点线,阻止其全面统制与物资掠夺,粉碎其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企图,同时抽调部队轮流整训,准备总反攻。”

根据这一方针,军委会以蒋介石为委员长,何应钦为参谋总长,以陕、甘、青、川、湘、桂、黔、滇、康等省为抗战大后方,重新划分了战区并任命了司令长官。

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为张发奎,辖粤桂两广地区,下辖第9集团军(吴奇伟)、第12集团军(余汉谋)、第16集团军(夏威),共辖18个步兵师、2个步兵旅。

同时,设立桂林行营,由白崇禧担任主任,作为军委会的派出机构,负责指导第三、第四和第九战区的军事工作,理论上具备很高的决策权。

1939年元旦,张发奎在华南抗日中心——粤北曲江宣誓就职。

当时,广东适逢惠广战役惨败之余;日军在占领广州和珠江三角洲部分城镇后,攻势暂告一段落。以第21军第18师团、第104师团及海军陆战队一部约4万人在上述区域巩固既占据点,并加强外围守备,从事公路铁路交通的修筑。

第四战区序列部队虽号称18个师,近20万人,但实力有限。原负责广东守备的余汉谋第12集团军退守粤北,第四战区序列部队虽号称18个师,近20万人,但实力有限。桂军夏威第16集团军是由地方保安团队扩编而成,兵员虽足,但战斗力差;

抗战时期,粤军减员较多,第64、第66军是刚从武汉前线调回整补,第4军在淞沪会战后又参加了南浔会战,余汉谋所部刚经过惠广败退的损失“故实际上的兵力,不足三分之一”。

根据上述情况,张发奎对所部全面进行整编,调整军事部署。确立了稳定第一线,加强阵地工事,确保粤北的守势作战方针:

1、整顿内部,激励士气,加强部队的政治宣传工作。

张发奎发表《告军人书》,号召官兵坚决抗日,洗刷弃守广州的耻辱。

随后,将守卫惠广前线失职的第151师师长莫希德送交重庆军法执行总监查办,对部分师、旅长给予革职、记过处分;解除李煦寰第四战区政治部主任、李洁之第四战区兵站总监主任职务,分别由丘誉、冯次淇接替。

2、在南雄修仁成立第四战区干部训练团。

干训团由张发奎亲自主持,一方面将党政军各级干部轮流调训,另一方面,挑选各部队优秀士兵进行军事训练,培养和储备初级军官。

此外,还成立了一个政治干部训练班,从各地招收青年学生,培训战地组训练民众及协助部队作战的政工人员。

干训团先后培训毕业约4000余人,并组训了粤北10县壮丁。

3、减少指挥层次,明确各部职责。

将作战区域划分为东南西北4个区,每区以一个集团军担任。

东区:第9集团军吴奇伟指挥第65军、预备第6师及独立第9旅;

南区:第16集团军夏威指挥原第31、46两军;

西区:将粤省保安团抽出8个团编为1军,加上邓龙光第64军,编为第35集团军,由广东省主席李汉魂兼任总司令,邓龙光为副总司令;

北区:由余汉谋指挥第12集团军之第62、63、66军及独立第20旅。

不过,在调整、整训的过程中,由于两广军队各系统之间的不同历史渊源和隶属关系,造成了一些矛盾和分歧,像吴奇伟、李汉魂、邓龙光等原都是第4军将领,他们分别担负了粤东、粤西两区的防务,这被余汉谋集团的人视为有意分裂粤军的统一,扩大原第4军势力。

至于属于桂军的夏威第16集团军,只听命于坐镇桂林行营的白崇禧,张发奎很少过问。

所以,内战时期,国民党军队内部的派系纠葛被有形无形地沿袭下来。

1939年10月底,蒋介石在南岳召开第二次军事会议,会上通过发动冬季攻势的决定,预备将第二期整训的部队主力投入反攻,改变中日战局态势,掌握战场主动权。

在1939年冬季反攻作战中,第四战区处于助攻位置,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第四战区司令官张发奎都认为,目前广州日军第21军兵力有限,固守广州尚且勉强,不太可能进攻没有多少军事意义的广西。

因为,日军在此时自身兵力尚且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如果再进攻广西,无异于割肉补疮。一来会造成兵力问题雪上加霜,二来也不可能在广西投入太大的兵力,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尤其是白崇禧认为,广西在桂系的统治下,作为铁板一块的半军事化省份,地方的民众都被组织起来,具有武装反抗的能力,日军进入广西想要控制根本不可能,反而会四面受敌。

况且,广西贫穷落后,日军占领此处,对其以战养战毫无帮助,所有补给都要从后方运输过来,根本不能够长期作战。

当时,广西各地为了增强地方抗日力量,成立了自卫团,以各乡镇青年壮丁编成。乡镇成立大队,街保成立中队,乡镇长兼任大队长,街保长兼任中队长,武器弹药由各乡镇自行筹划。

自卫团每周施以军事训练16小时。其任务是协助当地桂军警戒海防线,并维护守备区通信交通网和地方治安。

为了唤起民众抗日之情绪,各县青年知识分子,还纷纷起来组织抗日救亡团体,如宣传队、话剧队、救护队、慰问队等,深入各乡村做救亡工作。

鉴于此,白崇禧认为日军从陆路和海路进攻广西的可能性都不大,于是,将战区主要兵力向广东集结兵力,准备对日军发起冬季攻势。

为此,原驻守桂南的第16集团军第64军(邓龙光兼)被调走,仅剩下第46军(何宣部)和第31军(韦云淞部)的6个师,兵力约6万人。

不过,偿若日军真要进攻,也必然是以广西北部的柳州为目标。因为,这里具有非常现实的军事意义,占领柳州后,日军则可以从南方夹击湖南,一旦丢失,国民政府大后方的外围最后一个屏障就将失守。

白崇禧判断,日军想占领柳州,如果不从陆路进攻,必从广州湾登陆,然后立即北上占领玉林、贵港、来宾,然后攻陷柳州,这是一条捷径。

于是,白崇禧将第16集团军最有战斗力的两个师第131师、第170师放在贵港、容县,扼守北上柳州的道路,另外两个师第135师、第188师,放在在桂粤边境不远处,一是准备反击广东方向的日军,二是随时可以赶到这一线,抗击在广州湾登陆的日军。

另外,广东境内的还有十几个师的中国军队,若有战事,也随时可以赶来,守住柳州应该很有把握。

所以,桂军部署全部是针对所谓的广州湾登陆,北上柳州的战略,对于钦州湾的防御只是勉强为之,没有进行完善的准备。

至于蒋介石,他倒是认为日军有可能从钦州湾登陆,占领南宁,曾经多次提醒白崇禧、李宗仁等人要重视钦州湾防御问题。

白崇禧旧照

遗憾的是,蒋介石对于广西并没有控制权。因为,广西和广东根本不同,早在1936年的两广事变中,广东军阀陈济棠就被蒋介石兵不血刃的击垮,该省基本为国民政府所控制,中央军也可以进入。

而广西早在北伐之前,就是李、白两人控制的地盘,除了俞作柏、李明瑞阵前倒戈,迫使其出走香港一年以外,桂系控制广西已经有十多年时间。

任何中央军都没有力量进入广西,长征期间,曾经有一小部中央军追击红军进入该省,结果,全部被桂军包围缴械。

所以,到了广州沦陷之后,广西在有危险的情况下,仍然只有桂军,中央军无法进入。

其实,蒋介石倒是有心至少安排几万中央军进入广西,无奈李、白两人不同意,他也只得作罢。

第16集团军是在1939年2月奉令组建的,首任集团军总司令为夏威、副总司令为蔡廷锴,下辖夏威兼任军长的第46军和邓龙光的第64军,每个军之下有3个师12个团,总兵力约在6.5万人左右,直接听从桂林行营的调遣。

11月1日夏威改任第11集团军总司令,蔡廷锴接任第16集团军总司令,第64军调归第25集团军,韦云淞的第31军加入该集团军的战斗序列。

第31军战斗力相对较强,它曾经参加过徐州会战,武汉会战。武汉会战后,因为伤亡很大,奉命返回广西休整。

不过,当时第31军的现状并不太好,据该军军部参谋处作战课少校课长覃戈鸣回忆:

第31军经过休整,训练水平却没有达到优秀标准,下级军官以及干部多半是新补充的和没有战斗经验的,大半的士兵对射击,拼刺,投手榴弹和战斗动作都不得要领。

武器装备也不足,运输能力差得远,重机枪,迫击炮部队有的有马匹背负,有的则没有,运输兵(也就是挑夫)还不到编制需要的一半。

很显然,第31军只能勉强和日军打一打。而该军的第135师和第188师都在广东境内(准备参加广东对日军的冬季反攻作战),唯一一个在广西的第131师,则远在十万大山的容县,用于应付日军有可能在广州湾登陆。

而处于钦州湾一线的第46军是一个刚组建半年的新部队,由桂军抽调部分老兵和军官,同时编入大量广西民团在1938年2月组建,下辖第175师、170师和新编19师。

该军是所谓的卫戍部队,理论上,只能保境安民,维持治安,对付日寇小规模的偷袭,破坏,很难从事大规模的野战。第175师第524团长巢威回忆道:

第175师在1937年11月成立,下辖四个步兵团。由于是新成立的部队,完全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所以,根本不能北上参加抗战。因此,在广西境内卫戍期间,一面执行守备任务,一面积极训练。

而新编19师更差劲,1938年秋,该师由第175师拨给两个团为基本单位,另有广西民团编成两个团,合编而成。师长为原第175师副师长黄固,第175师两个团被拉走以后,只得又将广西民团的两个团编入,凑成了4个团的编制。

由此可见,第46军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广西境内的防御工事修建的时间还是很早,两年前的1937年11月,国民政府曾拨款25万元,由当地守备部队和地方民团、民工合力修建。

但是,白崇禧自知海岸一线防御绝对不可能阻挡日军的登陆,所以,在北海和防城港海岸修建一线防御阵地,在合浦和防城,修建了二线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第三线在钦州、小董,修建了进行纵深防御的阵地。

三线都是野战工事,以土木工事为主,钢筋水泥的半永久性工事仅仅占四分之一,不过,除了部分机枪掩体,观察所,隐蔽所比较坚固以外,其他工事的防御能力都相当有限。

工事在1938年底基本完成,前后花费了一年时间修建。不过,白崇禧在视察钦州湾防御工事后认为:

现有工事不足以抵抗日军推进,必须另外想办法。

于是,他又决定,为了防止日军机械化部队快速推进,对钦州湾至南宁一线凡接近海岸线150公里纵深以内,横直公路、大道和桥梁,全部实施破坏,以车、马不能行驶且修复困难为原则。

这项工作,由守备区司令拟定计划,交各县府实施,由守备区司令部和行政专员公署,共同派员督导和检查,破坏工程,由各县征调民工实施,重大工程,由守备区工兵部队负责。

从1939年春季开始,广西征调了18万民工,桂军配合,经半年的时间,将上述地区范围的公路、大道、桥梁全部破坏无遗,仅剩小道供人民交通之用。

从1939年1月起,汽车运输断绝,内运之物资,则由人力、畜力驮载,极感不便。

钦州城里的中国军队防空哨塔 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第46军军部驻南宁,成立了“廉灵”“钦防”两个守备区。兵力部署如下:

以第175师为廉灵守备队,守备区域为合浦、灵山两县;

以新编第19师为钦防守备队,守备区域为钦县、防城两县;

以第170师为机动部队,部署在100多公里之外的贵港附近整训,并应付日军有可能在广州湾的登陆。

第175师师部位于武利,在廉灵守备区以第524团为廉灵守备区沿海守备队,负责闸利、南康、福成、北海、党屋、西场沿海之守备,以一营驻北海,以一营驻南康,团主力则驻合浦廉州城。

第523团位于伯劳圩整训,第525团、野补团位于灵山武利附近整训。

新编第19师师部位于小董,钦防守备区以第55团置于钦县,以一部守备犀牛脚、犁头嘴、金鸡塘之海岸线;

第56团置于防城,以一部守备龙门、企沙、白龙尾之海岸线;野补团置于那丽圩,以一部守备乌家海岸线;第57团在小董整训。

可以看出,桂军在广西的兵力极为空虚,除了东部和南部有驻军以外,中部,北部,西部几乎如无人之境,只有地方民兵武装。

留守粤桂的6个师,有4个师主要对付日军有可能在广州湾登陆,杀向柳州的这一路线。只有2个师防御钦州湾一线三道阵地,在钦州湾沿海登陆点,只有桂军区区两个团防御,配合有限的海岸防御工事。

南部重镇南宁(当时广西省的省会是桂林,不是南宁)没有部署大兵团的战略预备队,尽管第46军军部驻扎这里,也只有一个团而兵力,几乎是一座空城。

很显然,防御钦州湾的这两个团几千战士就算个个都是关公附体,也不可能阻挡十倍数量的数万日军登陆,日军登陆肯定会成功。

为了迎击来犯之敌,广西桂军守备部队也制定了灵活的作战计划,大致如下:

一、假设敌由北海登陆,北海守备队应积极抵抗,拒止敌人登陆,掩护北海市各机关团体与市民之撤退,并实施对北海市之破坏,任务完成后,即向廉州转进。

驻守廉州第524团,当敌人在北海登陆进行战斗时,应迅即将南康、福成之守军撤回廉州,以团主力占领廉州第二线阵地,掩护廉州各机关、团体、人民之撤退,并收容沿海转进之部队,使师主力有充分准备作战之时间;

任务达成后,由侧方撤退至主阵地后面,为师预备队。

第175师主力,应在主阵地带作坚强之抵抗,候军预备队到来,协同该师将来犯之敌,压迫于海滨而歼灭之。

二、假设敌人从钦防沿海登陆时,各沿海守备队应极力抵抗,不得已时向后撤退,钦县、防城我守军,应即占领阵地,掩护各机关、团体、人民之撤退,收容海岸守备队之撤退归来,并使师主力有充分作战准备之时间。

达成任务后,防城之第56团撤至贵台附近,继续抵抗;

钦县第55团应撤回小董为师预备队;

新编第19师主力,应在水溶塘主阵地作坚强之抵抗,候军预备队之到来,协同将敌压迫于海滨而歼灭之。

与此同时,第46军遵照桂林行营指示,下达必要时破坏北海市之命令。如破坏实施不彻底,以违抗命令论罪。

第524团团长巢威奉命后,会同广东八区行政专员邓世增、合浦县长黄维玺,拟定北海市破坏计划:将北海市码头和坚固建筑物,派工兵部队先开好药室,将炸药分别装入室内,汽油火油分别囤置市内各街道民房内,交由各街保长看管;

实施破坏时,由北海市镇长黄之炤和工兵排长负责,监督实施破坏者,则由北海市第五区长刘瑞图和防军营长任之,破坏实施的时机听候团部命令。

此时,日军全部运输到三亚以后,由于天气恶劣,钦州湾狂风暴雨,对于登陆战不利,计划推迟了。

没想到,在等待期间,突然有一架英国飞机海南附近海域迫降。

原来,早在日军将数万兵力运输到海南岛的时候,英国情报机构就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情报。不过,英国人主要关心的是日军会不会南下进攻英法的殖民地。

这是英国方面为了确认情报的准确性,派出飞机继续进行侦查。没想到侦查期间,一架水上飞机因为故障迫降,被日本人发现。

日本军部推断,英国人已经得知了他们即将进攻的计划。所以,不能继续等待,必须立即进攻,不能再考虑天气原因。

事实在的确如此,英国人判断日军是准备进攻南宁以后,在11月9日将这个情报通报给国民政府。当天,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就得悉日军的企图和行动。

同时,驻广州的第21军司令部通过特种情报手段,得知张发奎完全清楚日军这次行动的企图。

桂林行营得到日军即将登陆的报告后,判断日军必将进占南宁,进而侵扰柳州,威胁中国大后方,当即决心调遣广西境内所有可用部队,阻止敌军北进,待由后方调集之优势兵力集中之后,即行转移攻势,压迫敌于钦防海岸线而歼灭之。

有鉴于此,白崇禧立即让一线部队提高警惕,并且,立刻命令第31军停止东进桂平,以急行军经郁林(今玉林)、兴业、城隍、寨墟、灵山等地回援:

第46军所部尽速集结于那楼、旧州附近。第31军第135师被赋予防守南宁的任务,该师先头将以汽车输送,尽速进人南宁布防;

第46军第170师奉命以急行军奔赴吴村墟,占领前进阵地。

为了欺敌计,第31军奉命在通信电文中扩大番号,团佯称作师、师佯称作军。

可惜,此次日本人快了一步,白崇禧调动兵力不到2天时间,日军已经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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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大国发院2024-07-12 20:23
    引用1
    白崇禧就两大本事,一会吹,二会跑,最主要是靠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