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叶,随着埃及象形文字被破译,人们终于可以全面了解古埃及文明的丰富内涵:金字塔、木乃伊、雕像……但一些埃及学家认为最好的还在后面。他们相信,埃及文化的摇篮还在更远的南部。
在这种气氛下,德国考古学家卡尔·莱普斯开始了对尼罗河流域的考察。1844年1月28日,他抵达今天苏丹境内的麦罗埃。他在那里发现了散落的金字塔。随着进一步的调查,他断定它们不是埃及人的。
莱普斯实际上来到了古努比亚人生活过的地盘。这些人与古埃及人属于不同的民族,有着自己的信仰和习俗,并发展出一个独立的文明。不过,两个古文明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实上,如果不了解古努比亚文明,我们就无法掌握这部分古代世界的历史。
三个不同的古努比亚人群体
古埃及文明可以说是古代文明中最著名的一个。它的金字塔、法老、木乃伊,吸引了人们的想象。它的象形文字、法律条文和公民组织,也给人印象深刻。古埃及文明大致覆盖了现代埃及北部三分之二的地区。
相比之下,古努比亚文明却鲜为人知。古努比亚人没有发展出自己的文字。几十年来,人们对它的了解都来自埃及的文字和艺术品。学者们从这些文献中了解到,古努比亚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包括黄金,埃及人对此垂涎三尺。他们还注意到,古埃及人将古努比亚人描绘成黑人,经常予以负面的描述。他们往往把抓到的古努比亚人变成奴隶。受了埃及人的影响,考古学家也一度认为,古埃及文明是成熟的,而古努比亚文明还处于发轫阶段。然而,今天我们认识到,这些看法是值得商榷的。
其实,今天被我们称作“古努比亚人”的这个群体,在当时并没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当时至少有三种不同的文明在同一时间活跃在这一地区。
最早出现在古努比亚的文明,大约从公元前3800年开始,为了便于记忆,我们暂且叫它“上古努比亚”。我们对这些人的了解相对较少,甚至不知道他们如何称呼自己,但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留下的一些岩画和坟墓。
到公元前2500年左右,“上古努比亚”消失,有三个群体生活在这一地区。在这三个群体中,影响较大的是南部一群生活在一个叫科尔马(在今苏丹境内)的大型定居点的农民,称为科尔马文明。在北部,则兴起一个以牧牛为主的牧民群。在东部,有一群不知名的牧民在沙漠中游荡,这些人在几个世纪后产生了“泛墓穴文明”——之所以取这个称呼,是因为考古学家主要是通过他们留下的墓穴来了解他们的。
这三个群体都是古努比亚人,但他们做事的方式很不相同。比如科尔马人像他们的邻居埃及人一样,热衷于来世,人死后带着被认为对死后生活至关重要的一些东西殉葬。而在牧民群人的坟墓里,很少见到这些东西。相反,牧民群人把陶器放在墓穴外,这表明他们把死去的家人当作祖先来敬拜。
古代努比亚与古埃及文明的联系
古代努比亚人不仅不是单一的群体,他们跟古埃及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公元前2000年左右,科尔马人以科尔马为中心,建立了库什王国。到了公元前1800年左右,库什王国的军队袭击埃及。这引发了埃及人的反击,牧民群人发现自己被夹在两股强大的力量中间。他们不得不寻求结盟以获得保护。但他们非但没有选择来自库什王国的努比亚“兄弟”,反倒站到了埃及人一边,并最终在一定程度上被埃及人同化。
东部的泛墓穴文明也一直与古埃及人互动。从大约公元前1800年开始,他们中的一些人从努比亚的东部沙漠迁移到埃及定居。考古学家在古埃及人的定居点发现了一些陶器。这些陶器虽然是用埃及技术——陶轮——制作的,却带有努比亚人泛墓穴文明的图案。它们是努比亚人使用埃及人的技术制作的,还是埃及人借用了他们的设计?不管是哪种情况,两种文化之间的界限正在逐渐模糊。
这种模糊化在埃及社会的高层也有体现。埃及第十八王朝法老图坦卡蒙的黄金死亡面具是一个古埃及文明的著名象征。它显示了这位少年法老和当时的许多法老有穿耳洞的习惯。但穿耳洞最早却是努比亚人的习俗,显见后来也被埃及人采用了。
到了该地区历史的后期,即公元前1500年左右,埃及变得异常强大,入侵并吞并了库什王国。古埃及人在科尔马建造了城镇和神庙,古努比亚人生活在埃及人的统治之下。这对他们的文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埃及人的统治持续了几个世纪。随着时间的推移,努比亚人开始将埃及人的信仰体系和建筑的某些方面视为自己文明的一部分。当埃及人的统治结束之后,他们还继续沿用许多埃及的传统。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古努比亚人逐渐强大起来。公元前745年,古努比亚人推翻埃及人的统治,建立一个新的王朝——纳帕坦王朝。这个王朝随后吞并了整个埃及。在近一个世纪里,埃及被努比亚法老统治。正是在这一时期,麦罗埃的金字塔建成了(也就是莱普斯发现的那些金字塔),用于埋葬努比亚人的法老。古代努比亚人建造这些金字塔,可能是他们想有意识地模仿古埃及人,以证明他们作为法老的统治权,但更可能是,这种做法早已成为他们自己习俗的一部分。
今天,古努比亚人生活的地区已成为苏丹共和国的一部分。尽管苏丹的主流宗教是伊斯兰教,阿拉伯语是官方语言,但一些人仍视自己为古努比亚人的后裔,讲着努比亚语,并为自己祖先的文明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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