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之后,最困扰武则天的就是皇位继承人问题。
按说武则天称帝时,还有李显和李旦两个儿子在世,而且,称帝同时,武则天就确立原来的皇帝李旦为皇太子,并赐姓为武。不过,武则天心中也明白,自己活着的时候,一切没问题,但是等自己死后,儿子即位重新称帝,必然会改回李姓,国号也会改回唐,自己现在所作的这一切,也就成了昙花一现。因而,武则天心中一直存着废立太子之心。
这个道理,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二人当然也懂,因而,二人也一直觊觎着太子之位。
武承嗣是武则天的哥哥武元爽的儿子,武三思是武则天另一个哥哥武元庆的儿子,都是武则天的亲侄子。按照二人心思,我们虽然既无德又无才,和姑母武则天之间的亲情也非常淡漠,二人的父亲还间接死在了武则天手里,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姓武啊,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们二人和姑母最近啊。所以,姑母要想这武氏天下万万年,除了我们这两个亲侄子,难道还有别的候选人吗?
因而,二人不约而同将攻击矛头对准了皇太子李旦(武旦)。
691年,武承嗣率先发动,指使自己的亲信凤阁舍人张嘉福,让他唆使洛阳百姓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求改立武承嗣为皇太子。
围绕皇位继承人的争夺战,正式展开。
为了保住李旦的太子之位,文昌右相岑长倩、地官尚书格辅元、司礼卿欧阳通等数十人被杀。凤阁侍郎李昭德比较睿智,劝导武则天:“陛下,天皇(指高宗李治)是您的丈夫,太子是您的儿子。陛下您拥有的天下,当然要传给您的子孙,怎么能传给侄子呢?您的侄子有他们的父母,做了天子一定会立宗庙祭祀自己的父母。自古以来从没听说过有侄子做了天子而给姑母立庙祭祀的。”武则天被说服了,命李昭德杖杀了王庆之,此事暂时平息。不过,武则天心中依然犹豫。
693年初,武则天在万象神宫举行祭祀时,不顾皇太子为亚献(第二个奉献祭品)的礼制规定,改为让武承嗣亚献,武三思终献。这说明,武则天更换武氏子弟为继承人的念头依然强烈。
不久之后,武则天身边宠信的婢女团儿,因为对太子李旦不满,于是在武则天面前诬告李旦的妃子刘氏、窦氏用巫蛊之术诅咒武则天。大怒的武则天根本不加查证,第二天就在刘氏、窦氏来朝见自己时,将二人杀死,掩埋于皇宫之中。李旦畏惧武则天如虎,既不敢怒也不敢言,装作那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样子,一句询问都没有,言谈举止还都装作和平常一样。即使如此,武则天依然对儿子不满。
过了几天,前尚方监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私下拜见李旦。武则天得知消息大怒,将二人腰斩于市,并彻底剥夺了李旦接见公卿百官的权力。
又过了不久,有人告发太子阴谋造反,武则天命酷吏来俊臣审理此案。来俊臣将东宫属官抓起来严刑拷打,逼迫他们承认李旦阴谋造反之事。大家挺刑不过,就准备招认。关键时刻,太常寺乐工安金藏大声疾呼:“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只有剖出我的心来证明太子没有谋反。”说完,安金藏当众用刀剖开肚腹,血流满地,五脏流出。
武则天大受感动,命人将安金藏抬入皇宫救治。奇异的是,安金藏居然真的被救活了,而且之后又活了数十年,多次得到睿宗李旦和玄宗李隆基封赏,爵至代国公。766年,耄耋之年的安金藏去世。
武则天亲自去探望安金藏,感叹道:“我的儿子我自己却不能了解,还需要你用生命来证明,不应该啊。”随后,武则天立刻命令来俊臣停止审讯,此事到此为止。李旦又逃过一劫。
之后,估计是安金藏给与武则天的触动太大,李旦的太子之位一直保持了下来。
当然,武承嗣和武三思并没有放弃争夺。
到了698年二月,因为武承嗣和武三思不断指使人劝说,武则天又开始动摇起来,于是找来最信任的大臣狄仁杰商议。狄仁杰再次以母子当然比姑侄更亲,历史上从没有侄子当了天子给姑母建立宗庙祭祀的道理,试图说服武则天。可惜,武则天还是犹豫不决。
一天,武则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大鹦鹉两支翅膀都折断了,感觉不解,于是找来狄仁杰解梦。狄仁杰借机进言:“您姓武,鹦鹉,隐喻陛下您,两翼,是指您的两个儿子。陛下您起用您的两个儿子,就可以振翅高飞了。”
上天托梦示警,加上狄仁杰及其他一些亲信大臣的劝说,武则天终于下定决心,彻底打消立武承嗣或者武三思为太子的打算。
不久,在狄仁杰的一再坚持下,武则天将被贬为庐陵王的儿子李显接回洛阳。
从李显称帝五十五天被贬,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四年了。这十四年来,李显一直处于惶恐不安的生活之中,倍感艰辛。徐敬业造反,曾经打过李显的旗号,琅琊王李冲、越王李贞起兵,同样如此。这些事件,不但没让李显的境遇好一些,反而使他更加胆战心惊。武则天称帝前后大肆屠戮李唐皇室的行为,更加剧了李显内心的惊惧。每当听到武则天派来使者的消息,李显都会紧张不已,甚至一度想要自杀。一直陪伴在李显身边的,只有他的妃子韦氏,不离不弃,安慰她,鼓励他。依靠着这生活中唯一的一道光,李显终于渡过了艰难困苦的岁月,见到了曙光。可惜的是,却又为接下来的悲剧埋下伏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处于被武氏诸王针对状态,使得太子李旦彻底厌倦了这种生活,总之,哥哥李显回到洛阳后,李旦反复向武则天申请,将继承人的位置让给哥哥李显。最终,武则天同意了。
698年九月,武则天正式确立李显为皇太子,大赦天下。
让人无语的是,眼见太子之位彻底无望,就在李显被正式确立为太子前夕,武承嗣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
至此,关于皇位继承人之争,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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