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政治“右转”, 为何英国人“向左转”? 学者: 欧洲正在形成新的左右翼格局

当地时间7月5日，英国议会下院选举计票结果显示，中左翼政党工党赢得过半数席位，时隔14年重新上台。在欧洲普遍遭受极右翼冲击的背景下，为什么英国选民偏偏倒向中左翼？

逆向而行

从欧盟范围看，目前，至少有七个欧盟国家有极右翼政党执政或参与执政，分别是意大利、荷兰、芬兰、斯洛伐克、匈牙利、克罗地亚和捷克。

在上月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极右翼政党攻城略地，赢得近四分之一的席位，创下历史最好成绩，并在法国、意大利、奥地利、德国和荷兰取得重大进展。其中，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赢下该国81个席位中的30席，是总统马克龙所在阵营席位数的两倍多。马克龙随即宣布提前举行法国国民议会下院选举，但国民联盟又在几天前的首轮投票中力压执政党、斩获第一。

舆论认为，极右翼政党之所以能在欧洲崛起，原因很多，因国家而异。但从广义上说，很多欧洲国家深受经济低迷、移民激增、能源价格上涨等问题困扰。右翼民粹主义政客经常能抓住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的痛点，将国家困境归咎于建制派政府和欧盟的无能，为日益增长的反建制、“疑欧”情绪注入活力。

不过，与欧洲政治“向右转”形成对比，欧洲唯一因“疑欧”而公投“脱欧”的国家——英国却“逆向而行”，将中左翼政党推向国家权力顶峰。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指出，近来一系列欧洲国家的选举和上月欧洲议会选举的确反映出欧洲政治“向右转”，但各国情况不同。一些北欧国家的左翼政党也在欧洲议会选举中表现不俗，并非每个国家都与欧洲整体趋势同频。此次英国大选亦是如此。

非此即彼？

英国选民为何在本次大选中投票给中左翼的工党？舆论大多提到两点原因。

首先，英国选民对现任中右翼保守党政府倍感失望。在保守党执政14年后，英国被视为正在经历现代历史上生活水平最糟糕时期。除了失业率和通胀率保持高位，英国几乎所有经济指标都在下降。普通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下降，年轻人为房贷苦苦挣扎，医疗、薪资等方面的不平等日益加剧。因此，人们希望通过本次选举来实现改变，从保守党的混乱执政、内部斗争和一连串丑闻中解脱。

其次，作为英国政坛另一个处于垄断地位的政党，工党适时改进竞选策略，通过捍卫普通民众的利益和诉求来吸揽支持。近段时间，工党在教育、医疗保健、国家医疗服务系统（NHS）、生活成本以及气候变化等方面的民调中持续处于领先。在移民问题上，两党的表现较为接近。此外，有民调显示，草根出身的工党领袖斯塔默比金融精英、与普通民众“失联”的现任首相苏纳克更“讨人喜欢”。

不过，工党上台和保守党惨败，并不意味着右翼和极右翼在英国的没落。

有评论称，英国一直有蓬勃发展的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右翼政党。带有极右翼色彩的英国改革党在本次大选中表现抢眼。它由争议人物、“脱欧”大将法拉奇领导。后者善于鼓动人心，数十年来一直反对英国留在欧盟。如今，不仅法拉奇首次当选议会下院议员，英国改革党也有望斩获13个议席。与工党逾400个席位比，改革党的13席可能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认，它将成为本届议会中不容忽视的力量，时刻准备着向工党政府“扔手榴弹”。如果工党政府在新任期内表现不佳、选民内部动荡加剧，英国不会无限期地免受极右翼政治崛起的影响。

“英国两党轮流执政，体现了所谓民主政治的一种惯性。工党之所以能取得胜利，主要原因并不在于它表现有多好，而是保守党表现太差。”崔洪建指出，选民认为，给了保守党14年执政时间，但它还是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是时候作出改变了。不过，英国目前面临的挑战，既有保守党的原因，也与英国近年来一直处于矛盾多发期，从“脱欧”到疫情再到乌克兰危机升级，各种问题不断积累有关。从这个角度看，未来的工党政府也很难取得重大突破。

新左右翼格局

从“右”向“左”，英国大选尘埃渐落，但欧洲各地政治风向的变化并未停止。有欧洲舆论称，一个有趣的政治夏天正在到来，有很多问题值得思考。一些主流左翼政党可能希望从英国工党身上找到“胜选密码”，比如“钱包”问题比高调的外交政策声明更贴近民心。

欧洲政治正在发生怎样的变化？崔洪建从英国和欧洲两个角度进行分析。

从英国国内看，保守党如何重新找到自身定位值得观察。它面前可能摆着“转向更右”的诱惑，但此举可能并不合适。以工党近几年的发展为例，它明确推翻了此前的激进左翼路线，提出要向传统左翼回归，即回到相对温和的工党传统主义，更关注民生、更关心中下层民众利益。保守党是否也会提出向传统右翼回归？它要如何避免被极右翼势力裹挟？这对保守党今后的生存发展至关重要。

从整个欧洲看，近两年来，欧洲内部出现所谓“保守主义革命”的政治倾向，即通过保守的方式来实现变革。与此同时，欧洲政治正在形成新的左右翼格局。左右翼争论的焦点正在发生变化，比如建制和反建制、全球化和反全球化，或将成为左右翼势力新的政治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