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虽然是大一统王朝,但武德却一直让人诟病,虽然赵匡胤兄弟彻底结束了乱世,但两宋三百年,宋朝始终未能恢复汉唐时期的疆域,也让宋朝顶着“弱宋”的头衔被耻笑了数百年。
诚然,宋朝在武德方面确实有些差劲,但大家似乎忘了,赵宋是建立在五代乱世的基础上的,五代是什么?是草头天子称王的时代,后世看宋朝延续三百年挺长的,但在当时谁能知道?大都将宋视为五代之后的第六个短命王朝罢了。所以崇文抑武,不过是当时为了稳固内部的一种无奈选择而已。
话说回来,历史上哪个王朝不喜欢汉唐的盛世呢?谁不想当千古一帝?谁不想成为后世帝王的典范?就连宋太宗自己也曾怀有和唐太宗一争高下的心思,直到得知有人打算在高粱河之战的时候拥立赵德昭让他明白,自己再不解决内部骄兵悍将,大宋就要步入五代后尘。
盛唐虽然是封建时代最为辉煌的巅峰时期,但也留下了十几代人都填补不了的大坑,除了藩镇林立这个核心问题之外,还变异出士卒骄兵化的顽疾,就像病毒一样,四处蔓延,最终要了大唐的命。
唐朝府兵制崩溃后,募兵制成为主流,当兵吃饭成为很多人穷苦人家的选择,靠战场上流血搏出一个前程。
但随着时间的变化,士卒已经超越了本身职业的范围,在晚唐时期彻底演化成新的社会阶层,更是成为他们摆脱阶层的唯一渠道。
五代十国形势图
五代十国的这群开国君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底层阶层,要么是私盐贩子,要么是底层军官,甚至农户等等,因而当兵、当将领、当藩镇、称王当皇帝就成了自己升迁的路径,谁能抵挡住这种诱惑?毕竟有太多的成功案例了。
也因为这个,从魏博牙兵兴起的以下犯上的传统在五代更是发扬光大,谁要小看这群大头兵,下场就是身死国灭。
从后梁到宋初,短短六十年却出了十几位位国君,所谓“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都来十五帝,扰乱五十秋。”也很少有寿终正寝的君主,绝大部分都是驾崩于手下士卒的反叛。
朱温驾崩在儿子朱友珪手上,朱友珪又被弟弟朱友贞弑杀,而朱友贞又被李存勖攻灭。而李存勖堪称五代最能打的帝王,灭了后梁之后还灭了岐国和前蜀,但就在打下五代最大疆域的时候驾崩于叛乱。李嗣源倒是善终了,但他儿子李从厚驾崩于李从珂的叛乱,而李从珂又驾崩于石敬瑭的叛乱。石敬瑭驾崩后,儿子石重贵的江山又被刘知远夺去。刘知远的后汉总共就四年,儿子刘承祐的江山又被郭威黄袍加身夺去。郭威传给柴荣,柴荣驾崩的不明不白,江山又被赵匡胤篡了。
可以说五代就是个大家轮流称王的时代,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这群骄兵悍将们。五代藩镇安重荣说过这么一句话:“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这句话直接道出了五代的本质:皇权虽然至高无上,但在五代大头兵眼里,皇帝是自己交易的砝码,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他们说谁是皇帝谁就是。但相应的靠利益笼络过来的人必然也会因为利益被其他人拉去,而他们也只要不顺心就反叛,可以说历史上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危险,也没有比他们更加反复无常的,五代乱世的乱其实就是乱在这里。
这些帝王们看到这些隐患了吗?肯定看到了,但他们的选项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极力清洗,另一个是建立千古一帝的声望。
清洗的代表就是李存勖,宠信伶人是假,清洗骄兵是真,结果却不懂得拉一派打一派,全力打压下促成他们走在一起,最终被他们推翻。而建立千古一帝的声望的代表是柴荣和赵匡胤,他们都迷信武力给自己带来的权威,不断地攻伐各国,尤其是柴荣,柴荣也是一个迷恋武功的帝王,在位几年,四处攻伐,北汉、南唐、后蜀、辽国这些势力谁没被他打过?但他一味的迷恋武功却忽视了这群骄兵悍将,自己的心腹大臣王朴的突然暴卒不仅没有引起警觉,反而力排众议北伐幽燕,而在进军途中,又不顾众将反对,继续北伐,最终倒在了进军的前夕。
作为篡位者的赵匡胤自然也提防着这群骄兵悍将,但依旧管不住自己想当千古一帝的雄心,妄图依靠不世的功业稳定自己的皇位,一辈子南征北战,却在烛影斧声中不明不白地驾崩。
可以说赵宋只是终结了乱世,但没有终结五代,五代政权的毛病它一个也不少。
现在知道为什么五代的骄兵悍将和拥立传统在宋太宗手上终结了吧,宋太宗打仗虽然不如李存勖和柴荣,但他却清晰地看到了五代乱世的本质,加上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只要一天不消弭隐患,自己的皇位就一天不得安稳。
什么千古一帝,什么帝王典范,在他这里都看不上了,哪怕自己再不甘心,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剪除这群骄兵悍将对皇权的威胁,维持崇文抑武之策,就这样,五代宋初战斗力顶层的禁军被彻底分割。
赵匡义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作为常规手段还不够,自己还设立情报系统监视他们、派心腹的监军去提防着他们、派宠信的宦官去看着监军们,在宋太宗眼里,能力不重要,忠心才是一切,三位一体下,宋军的战斗力持续被削弱。
但这些措施不过解决了上层将领的问题,没有触及到底层,底层的大头兵们还是没有升迁的途径,而为了压制,宋太宗只能选择文人,用文人压制底层。
宋太宗时期,科举被彻底发扬光大,宋太宗通过大规模录取士子,扩充天下人升迁的渠道,让这群读书人参与朝廷政务,形成广泛的士绅阶层,然后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让文臣彻底压倒了武将,更压制底层普通的人反抗。
不仅如此,赵宋甚至在风气和观念上入手,比如“好男不当兵”,比如宋真宗亲自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等等,至此大宋全面进入重文风气的时代。
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宋太宗为了保证国祚,只能选择阉割自己的武德,那必然就得承受阉割武德后军事羸弱的苦果,可以说这是一味慢性毒药。
起初没发觉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崇文抑武下,大宋的军事战斗力是一天不如一天,最终在北宋末年,药性彻底发作了。而这种风气也影响了我国后来的千年历史。想当年,蔺相如得到爵位的时候,廉颇就十分不服气,表示:“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大功,而蔺相如徒以口舌为劳,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贱人,吾羞,不忍为之下!”唐朝初年的人们也都高呼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到了宋朝就变成了“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而这种思想则影响深远,一直到民国仍然有着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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