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这里有特务没有?你们站出来!如果你们还是个好汉,就有理由站出来讲清楚。你们凭什么要杀死李先生?你们杀死一个李公朴,会有千万个李公朴站起来……”
这篇掷地有声的即席讲话出自著名爱国人士闻一多之口,后来以《最后一次演讲》收入了中学课本。
本文内容均基于权威历史资料整理撰写,文末有文献引用来源
1946年7月11日,著名民主活动家、中国民盟中央委员李公朴在昆明遭到国民党特务的暗杀,举世震惊,闻一多等人满含悲愤地组织了李公朴治丧委员会。
三天之后,治丧委员会在云南大学志公堂举行了“李公朴遇难经过”报告会。
这场报告会由李公朴的夫人张曼筠作为主讲人,泣不成声的她在讲台上还遭到了混进会场的几个特务的捣乱起哄,这让台下的闻一多忍无可忍。
他拍案而起,走上讲台,慷慨陈词发表了《最后一次演讲》。
可让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闻一多演讲完毕,在前往职工宿舍的途中也遭到了特务的暗杀。这无疑为紧张的局势又新添了一把火。
时光荏苒,军统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却披露了一个历史内幕:李闻惨案并非军统所为。
这似乎和主流的历史观点大相径庭,那么事情究竟是怎样一个面目呢?
沈醉所说有无历史根据呢?想要弄清这一切,还需要回到历史中去,寻找真相。
案发现场
1946年的盛夏,远在西南山林的云南昆明也不再是一个避暑胜地,空气中的炎热夹杂的是火药的腥味。
全面内战一触即发,所有人的心头都紧绷着一根弓弦。
当时,国共双方虽然在东北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国民党也开始谋划在关内进攻中原解放区。
但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保留着最后一丝和谈的希望。
6月份,国民党反动派为了争取舆论上的主动,在昆明散布谣言,说:民盟企图勾结地方势力在云南组织暴动,民盟的中央委员、“七君子”之一的李公朴携带巨款来昆明密谋暴动。
这一栽赃指控,从逻辑推导上看完全是不成立。
当时,云南尚属龙云的势力范围,中共在云南力量薄弱,即便暴动成功,也难以维持生存,更得不到延安方面的财力、军力支援。
在云南搞暴动,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造谣的目的主要就是生事,生事的矛头就是指向李公朴这一民主斗士。
在蒋介石的默许下,云南省警备司令部就动用武力,封了几家书店,抓了几名民盟下属成员。
一时之间,整个昆明风声鹤唳,所有人头顶上都笼罩着一片乌云。
白色恐怖的气氛越来越浓,民盟依旧在李公朴、闻一多的主持下召开了会议。
会后,民盟向外界阐述了自己这个组织一直以来的主张:民盟只以和平的方式争取民主,并非暴力革命的团体。
一句话,我们不搞暴动,也不搞暗杀,那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作为民盟的主心骨,李公朴更是在会上强调:“内战万万打不得,大家发内战的声音要更大一些。”
随即,民盟又在昆明发起了呼吁和平的“万人签名运动”。
昆明的局势出乎了蒋介石的意料,没想到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这时,一贯崇尚暴力的蒋介石又搞起了暗杀的勾当。
在《南京国民政府档案》中,蒋介石给云南警备司令发去了这样一封电报:特予昆明警备司令部、宪兵十三团对李、闻等人以“于必要时得便宜处置之权。”
电报中的“便宜处置”有些耐人寻味,这无疑是给了云南警备司令部很大的权力,其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自己看着办,必要时下毒手也未尝不可。”
但蒋介石偏偏不把话挑明,给自己留有一个回旋的余地,完全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责任都是属下的,自己是绝不背锅的。
时任云南警备司令霍揆章为了讨好蒋介石,获取权力好上位,立即派出了特务于7月11日,暗杀了李公朴。
李公朴的夫人张曼筠在《回忆李公朴》一文中说:“我们下了公共汽车,走到学院坡,就听见后面轻轻啪的一声,公仆便倒在我的身边。”
枪声响起,云南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见一身身着草黄军副都人惊慌奔跑,遂将其作为嫌疑人解送云南省警备总司令部。
经过询问,此人名叫李成业,当晚乘坐公共汽车去访友。刚一下车,就听到枪声,为避免危险,惊忙奔驰。
线索的中断,一时也寻不到凶手。可是三天之后,闻一多被刺身亡让一切都不解自明。
7月15日,闻一多发表了演说,就于下午5点15分左右,在18岁的闻立鹤(闻一多之子)陪同下走到离天都职员宿舍家门口只有几十步的地方时。
突然从后面赶上来两个暴徒,大声向闻一多喊道:“站住”。
没等闻一多回头,就连开了数枪,其中一枪直接打中闻一多的后脑,立刻倒在血泊之中,当场死亡。
闻立鹤见状,扑到父亲的身上,一边察看,一边呼救:“凶手杀人了!救命啊!”
这时,从前面又来了两个穿着蓝色便衣的大汉,对着闻立鹤连开了三枪,他也跟着倒地。
闻讯赶来的群众来不及抓凶手,只顾上将闻一多父子送到云南大学医院抢救。
不幸的是,闻一多早已气绝,闻立鹤虽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但身体留下了终身残疾。
调查真凶
和李公朴遇害不同,闻一多遇害的时间是在下午5点。
盛夏的5点,太阳还在高空照耀着大地,这是光天化日,是十足的明杀,而非暗杀。
再者,闻一多遇害的地点,离西南联大西仓宿舍仅仅只有几十米。
且西仓坡贯通东西,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东面不远处就是一座粮仓,有士兵把守;西行下坡,对面的翠湖旁边警备司令部驻地。
最后,凶手竟然连弹壳也没有捡回,留下了物质证据。
一系列的客观事实和环境都说明了一点:杀人犯目无法纪,猖狂到了极点。
市民们都谈到如果没有当局在背后支持,这些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吗?敢这样有恃无恐吗?
闻一多遇害不久,南京的《中央日报》罔顾事实,反咬一口,来了一招恶人先告状,说“这两起暗杀是共党决意扩大战乱,鬼鬼祟祟兴风作浪,以期嫁祸于人。”
可是天日昭昭,接连两位民主人士的惨死街头,彻底引爆了中外舆论,国民党的金主美国也开始留意此事。
7月17日上午,美国总统杜鲁门派五星上将马歇尔和周恩来在南京海宁路5号进行了会谈。
周恩来在谈到李闻惨案,郑重对马歇尔说:“国民党应该知道,出现了这种事,他们对人民要有个交代的。”
会谈后,马歇尔告知了时任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两人联名向蒋介石提出了“调查此事件”的要求。
当天晚上,马歇尔还特地面见了蒋介石,说:“这次事件,给居中调停的美国带来了负面影响,暗杀针对的是中国最有教养的一批人,美国舆论对你已经很反感。”
马歇尔走后,蒋介石深感不安,不得不派内政部长兼警察总署署长唐纵、陆军总司令顾祝同、陆军总参谋部长冷欣、宪兵总司令张镇,前往云南“办理此案,查明真凶”。
事后证明,这次谋杀事件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身负云南全省治安之责的云南警备司令霍揆章。
霍揆章,1945年12月接替关麟征,上任刚刚半年,他急于向蒋介石表忠心,处处揣摩上意。
在得到蒋介石“便宜行事”的电报后,他下定决心对民主人士下手。
所谓“枪打出头鸟”,李公朴、闻一多就是最为激进的两人。
正如郭沫若所说:“李先生在某一部分人看来,早就应该死了。他死在昆明黑夜的穷巷中,或许有点意外,可是这却是情理之中的事。”
相关的书面证据还有事件的调查者唐纵的日记,唐纵在日记里记载道:
“我于7月27日下午5时半,赴主席(蒋介石)官邸,报告此行经过。主席愤怒犹未已,大骂霍揆章是疯子。我说,闻一多在追悼会上,侮辱领袖,力斥特务分子,刺激过甚,青年人血气方刚,一时控制不住。”
根据唐纵的日记,李公仆的死是霍揆章所为,不过闻一多的死则不是霍揆章的直接授意,而是手下特务激情杀人。
这之后,唐纵又跑了一趟昆明,蒋介石还叮嘱唐纵,李、闻两案要分开办理。
唐纵和顾祝同、张镇商议后决定,如果宣布霍揆章是元凶,对政府和老头子(蒋介石)都不利,建议由宪兵司令部负责,捏造一个事实,就说昆明宪兵团派了两名宪兵去侦查李公朴案件时,混进了追悼会,听到闻一多辱骂蒋介石,感到非常气愤,激情之下,将闻一多打死。
至于找人顶罪的事,就交给了军统总务处处长沈醉。
沈醉在《军统内幕》一书中回忆说:
李、闻二人被杀,许多人都认为是军统特务干的。我当时是总务处处长,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幕,连军统局本部主管这类工作的负责人也不清楚。蒋介石从庐山打电话到南京责问毛人凤的时候,毛人凤也回答不出是什么人干的,只能说是他没有叫人干这件事。
综合各方的说法,谋杀的主谋应该就是霍揆章无疑。蒋介石几番令手下严查,找出了真凶,就是霍揆章。
他把霍揆章叫到了庐山,明面上是训斥,将其撤职查办,暗地则是唱了双簧,将其送到别处,保护了起来。
沈醉之后,费尽心机,找了云南警备总司令部特务营连长汤时亮和排长李文山。
可令人气愤的是,在公审现场,国民党不允许云南地方上的民盟成员出席,而且对新闻界作了严格的限制,只有两名南京的中央社记者到场。
作为第三方的天津《大公报》等记者的申请均遭到了拒绝,完全无新闻自由可言。最让人寒心的是,公审过后,被枪决的也不是法庭上的汤时亮、李文山,而是从死刑犯里又找了两个替死鬼。
行刑时,宪兵先将替死鬼灌醉,枪决后立即拖入土坑了事。
汤时亮、李文山则被人用专车连夜送到云南大理,交给了滇西警备司令王凌云,安置到大理后山无为寺保护了起来。
结语
李闻惨案,直接揭露了国民党腐败、独裁的本来面目,是民主与反民主的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
在这次案件中,军统机构虽不是直接参与者,但也是帮凶之一。
沈醉固然说明了真相,但也并非完全无辜。同时,李闻惨案对于国民党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在国内,本就不满的知识分子群体彻底放弃了改良国民党的幻想,在国外,美国一些著名大学的教授联名上书,希望美国政府不要干涉中国内政、断绝对国民党的任何资助,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资助力度。
参考资料
《沈醉回忆录:我的特务生涯》 沈醉口述、沈美娟整理 中国文史出版社
《李闻惨案之善后》 闻黎明 近代史研究 2011年第4期
《杀害闻一多的凶手究竟是谁?》语文知识 张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