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4月,一件陈年旧事,使潘汉年入了狱。
常言道“拔出萝卜带出泥”,在调查潘汉年案的过程中,顺着线索,一名在上海开推拿店的六旬老人被逮捕。面对审讯人员的逼问,老人不慌不忙却语出惊人:我抚养过毛主席的孩子!
潘汉年
毛主席共有10个儿女,因为战火纷飞颠沛流离,这其中有6个不是夭折就是失踪,新中国成立后,长子毛岸英又血洒疆场,毛主席膝下因此更加凄凉,还曾遣人寻找过幼子毛岸龙的下落。
这位老人,他抚养的又是哪个孩子呢?
潘汉年曾任职中央特科情报科的科长,发展出庞大的下线网络。这位老人说他的真名叫董健吾,正是情报科的一名红色特工,潘汉年是他的单线上级。而在我党历史上,也确实有过一名叫董健吾的“红色牧师”,他在战乱中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随着老人的叙述,这个谜团终于被揭开-----
1891年,董健吾出生于上海青浦县一个很有威望的大家族,他的祖父当过县令,祖母娘家是上海滩有名的船业大亨。因为祖母沈氏是基督教徒,所以他从小就在教会学校里读书,后来又在圣约翰大学里攻读神学,毕业后他成为了上海圣彼得堡教堂的一名牧师。
冯玉祥是出了名的“基督将军”,他信奉基督教,董健吾在做牧师期间,他的同学浦化人邀请他到冯玉祥的部队里去布道。一来二去,董健吾很得冯玉祥赏识,而且他不但精通教义,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冯玉祥便让他留下来,做自己的秘书,同时还能给几个孩子辅导英语。
1927年4月,蒋介石首先破坏了统一战线,开始进行反革命大清洗,董健吾竟然也上了清理黑名单。
董健吾得知以后,便跟浦化人抱怨说:“别人好歹真的入了党为国家干了事,我还没找着组织的门在哪里呢就要被清理掉,这可太亏了!”
浦化人听了董健吾的牢骚,心里很高兴,决心吸收董健吾进入组织,便给他介绍了张景曾和刘伯坚,1928年8月,在他们的介绍下,董健吾秘密加入我党。
入党以后,因为董健吾有“圣彼得教堂牧师”这个便于掩护的身份,组织便安排他加入了中央特科情报科,而他也很是勤奋能干,利用自己的身份,将情报工作做得风生水起。
圣彼得大教堂,在董健吾的改造下,成为了我党的地下联络处,教堂里每天工作出入的佣人、花匠、信徒等人员,都成为我党联络的有利身份,有许多重要会议在这里召开。1929年,军委秘书白鑫叛变,他出卖了许多同志,澎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都是因为他的出卖而死。
为此,周恩来流着泪发出了绝杀令,要求大家:一定要把叛徒白鑫干掉!正是董健吾日夜蹲点排查多日,才发现了白鑫的躲藏之地,带领锄奸队除掉了他。
在特科情报线上,董健吾立下了一个个汗马功劳。1929年底,董健吾又得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因为持续的白色恐怖,我党有大批同志被杀害,烈士遗孤的抚养成为问题,而且因为为了革命奔波,许多同志及干部的子女,也没办法带在身边照料。出于这些原因,我党急需一个稳定安全的地方,来筹建一个幼儿园。最后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将这一任务交给了董健吾。
董健吾拿到了500元的建园经费,但这些钱,要在繁华的大上海办一所幼稚园,是远远不够的。
为此,董健吾利用自己的牧师身份,开始筹办“教友子女幼稚园”,既能以教友之名作为掩护,还能进行募捐,他又卖掉了自己的几十亩田产,总算把钱凑齐,租下两栋房子,创办了“大同幼稚园”。入读的孩子,都是烈士遗孤和领导人子女。
大同幼稚园
大同幼稚园开办不足一年,园里便迎来了三个孩子,他们都是毛主席与杨开慧的儿子,毛岸英、毛岸青与毛岸龙。
原来,1927年4月,杨开慧生下小儿子毛岸龙没几天,蒋介石便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汪精卫也紧随其后,发动了“七一五”,白色恐怖迅速笼罩全国。
但毛主席在陪伴他们母子仅几个月后,便不得不启程参加“八七会议”,组织“秋收起义”,他忙碌在外,杨开慧带着三个孩子,在躲避追杀的同时,还要开展地下斗争工作。
1930年10月,杨开慧被捕,11月,在浏阳门外识字岭就义。杨开慧牺牲,三个孩子从此无人照料,他们的叔父毛泽民,便在特务的围追堵截中,冒险将他们带走,送到了上海的大同幼稚园。
杨开慧
大同幼稚园,所有保育员也都是革命者家属,因此非常可靠,照顾孩子们也很尽心,毛家三兄弟入园以后,也受到了精心的照料。
1931年4月,正是春暖花开姹紫嫣红,幼稚园的几名保育员,带着19个孩子,在附近的公园游玩,还请了照相馆的师傅给他们拍了合照。从照片中也可以看出来,孩子们干干净净,被照顾得很好。
大同幼稚园合影
只是没想到,毛家三兄弟的这张照片,竟成为毛岸龙存世的唯一一张珍贵影像图片,因为他们才刚刚入园一个月,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这年4月,党史上最危险的叛徒顾顺章被捕叛变,他出卖了许多同志,一时间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上海党组织也因此受到重创,情况变得岌岌可危。就是在这个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上,毛岸龙突然患上噤口痢,送入上海广慈医院,最后医治无效夭折,当时,他才刚刚4岁。
左一为毛岸龙
幼稚园在风雨飘摇中勉强维持,1932年3月,保育员桂荷英外出时失踪,因为担心她被捕后泄露大同幼稚园的情况,董健吾没办法,只得将幼稚园解散。
孩子们被分批转移。因为没有照顾好毛岸龙,董健吾很是自责,因此对于岸英与岸青两兄弟,他再不敢假手于人,而是将他们留在了自己身边,与自己的儿子一般抚养。
只是董健吾还有工作需要忙碌,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自然落在他的妻子郑兰芳身上。董健吾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时间久了,他的岳母娘心疼自己女儿,不愿意让她照顾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为此经常唠叨甩脸子。
怕两个孩子受气,又担心家里距离巡捕房近不安全,董健吾于是又把两个孩子转移到了前妻处。他的前妻黄慧光,本来也在带着自己的4个孩子,董健吾以为,只要给生活费,自己又经常探望,黄慧光也不敢对孩子们不好,而且黄慧光那里孩子多,不容易引人怀疑。
旧上海
然而战乱年代,意外总是猝不及防。1933年,我党上海的情报机关被毁,许多同志逃离,董健吾也与组织失去联系,拿不到生活费,他的牧师工作也被辞退,便没有钱再给黄慧光。
这下,黄慧光便凶相毕露,董健吾在的时候,她还勉强装一下,一旦他走开,或者出远门,她便对两个孩子动辄打骂,还强迫他们出门卖报纸干活贴补家用。
“在这里也吃不饱,挣了钱还要给她,不如我们走,起码不用挨打受气。”
哥哥毛岸英已经10岁,有一天挨了打后便与弟弟商量,兄弟两人都认为流浪还更好些,就这样,他们趁着一个茫茫的黑夜,离家出走,从此流浪在上海街头。
左一毛岸英中间毛岸青
为了填饱肚子,他们捡破烂、讨饭、卖报纸,甚至还拉过人力车,用尽了全部力气活下去。也是因为这一段经历,他们比同龄孩子都更成熟,更懂底层百姓疾苦,遗憾的是,毛岸青在此期间,被上海的警员打伤了头,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一直到1936年3月,两兄弟才在上海街头被找到,董健吾为此倍感自责。当时,日本铁蹄步步南下,沦陷地区越来越多,而红军还正在长征路上,几番恶战与一路上的艰难,让红军损失惨重,而且两党局势也很紧张。考虑到国内局势太过危险,董健吾这一次再不敢有所闪失,他决定要将两个孩子送出国门去留学。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董健吾决定请张学良帮这个忙,为此,他花重金买了一套宋代彩陶送礼,正好吉林抗日自卫司令李杜要去苏联,张学良便让他将孩子们带过去了。后来,组织上派人护送两兄弟去了莫斯科,送进了国际儿童院。
毛主席与儿子儿媳和李讷
两个孩子,在苏联一待就是9年。
毛家兄弟走后,很快全面抗战爆发,董健吾继续从事地下情报工作,与潘汉年单线联系。在解放战争时期,因为上海局势紧张,党组织将同志们都转移到了外地,董健吾因为家庭原因独自留了下来。
这一下,在漫长的战争中,董健吾就彻底与组织失去了联系,而且为了安全,他只能潜伏隐藏身份,从此后他就成了角落里的透明人,再也无人知晓。
董健吾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解放以后,眼看国家太平欣欣向荣,董健吾深感欣慰,不愿为了个人利益麻烦国家,便自己学了手艺,以推拿行医谋生。这次被抓,才使董健吾的身份得以公开,1961年,陈赓将军奉命来看望了董健吾,他被任命为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
1970年,他因为胃癌病逝,享年7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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