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4年5月27日，德国东部德累斯顿，法国总统马克龙（右二）受到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右）的欢迎。图源视觉中国
“法国可以信赖德国，欧洲可以信赖我们，欧洲万岁！”法国总统马克龙27日在一场讲话中如是说。应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邀请，马克龙于5月26日至28日对德国进行国事访问。这也是时隔24年来，法国总统首次对德国进行这一高规格的访问。
在乌克兰危机持续、欧洲议会选举临近等背景下，马克龙此访能否促使两国弥合在防务合作方面的分歧，推动欧盟实现战略自主？法德友好的信号能否扭转欧洲议会选举“向右”的趋势？
●南方日报驻京记者赵晓娜
时隔24年，“这无疑太久了”
从形式而言，法国总统上一次对德国进行正式国事访问，还要追溯到法国前总统希拉克2000年的访德之行，时任德国总理是施罗德。时隔24年，马克龙的这次访问可见不一般。“这无疑太久了，但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这是一个展示法国力量前所未有的契机。”马克龙直言。
据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陈晓径观察，马克龙此访创造了多个“第一”：马克龙成为继希拉克之后首个对德国进行国事访问的法国总统，也是在德国统一后第一个访问前东德城市的法国总统；他也成为首个受邀参加德国宪法纪念日庆祝活动的外国元首，还被授予了威斯特伐利亚国际和平奖。
被视为欧盟“双引擎”的法德两国，曾在二战后谱写过几段“政治佳话”。在历史上，“法德轴心”一直被视为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
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副主任伍慧萍教授说，1963年，两国签署《爱丽舍条约》后，两国的确是在各个组织都有深度合作，尤其在欧洲一体化上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最近几年，法国和德国在安全防务、能源政策、经济政策等方面表现出诸多分歧，而且这种分歧越来越表面化和公开化。
在防务问题上，法国和德国存在分歧：法国更注重欧洲的独立防务，强调欧洲战略自主，军事上减少对美国的依赖；德国虽然也强调欧洲发展战略自主，但俄乌冲突后，德国对美国及其主导下北约军事的依赖性有增无减，受到指责。
而在此次访问中，德国和法国在防务问题上达成初步成果。
德国总理朔尔茨和马克龙结束梅泽贝格宫会见后，德法安全与防务委员会发表联合声明称，德国和法国已同意在未来共同开发远程导弹。声明还表示，联合开发“地面主战系统”（MGCS）和最新一代空战系统（FCAS）取得了重大进展，两国军备合作将进一步加强。
朔尔茨说，柏林和巴黎都希望加强欧洲的安全和防御，不仅为现在，也着眼未来，以抵御一切威胁。他还宣布，德国和法国在安全、防御和军备领域将进一步加强紧密合作，比如在远程精确武器的开发方面。
“这反映出德法希望能够在欧洲的安全防务方面进一步接近。”伍慧萍说，核威慑对于欧洲和北约安全非常重要，而法国是目前欧盟成员国中唯一拥有核威慑力量的国家，在这一方面德国也希望法国能够共享核威慑能力。双方共同开发远程导弹，就说明德法在防务问题上进一步相向而行，更多地增强欧洲本土的防务能力。
除了欧洲防务问题外，经济政策也是马克龙此访的重要关注点。他在德累斯顿的讲话再次延续一贯论调：欧洲必须在经济政策上变得更加独立。伍慧萍表示，马克龙一直在强调欧洲要打造所谓的“保护性欧洲”，要增强欧洲本土的经济竞争力和科技竞争力，推动欧洲实施工业政策，提升欧洲自身的实力。
乌克兰问题：德法强调共识、避谈分歧
俄乌问题是马克龙此访的另一大看点。在俄乌问题上，法国和德国的立场有所不同。2月下旬，法国总统马克龙“不排除西方向乌克兰派兵”的表态引爆国际舆论，随即遭到德国等盟国的明确拒绝。法德两国在如何平衡对俄外交和支持乌克兰方面的策略也存在分歧。
在此次访问中，法德两国在这一议题上则强调了共识。
“我们已经承诺，只要有必要，将一直支持乌克兰。”在结束了梅泽贝格宫会见后，朔尔茨表示：他们一致认为，支持乌克兰仍是两国重要的共同关切，尤其是向乌克兰提供防空系统，及帮助其重建严重受损的能源基础设施。
不过，在支持乌克兰的具体方式这一分歧点上，双方并未公开提及。
“这与马克龙的访问动因和背景相关。”在伍慧萍看来，这次国事访问的动机是希望消弭法德之间的分歧，特别是一些当前比较紧迫事务上的分歧。而在乌克兰问题上，双方选择强调共识、避谈分歧。
陈晓径认为，在乌克兰问题上，两国很难说已经达成默契。他表示，乌克兰问题作为外部压力，本可以促进两国团结并提升法德引擎效力，但实际上却扩大了两国分歧并削弱了“法德引擎”。“在欧洲一体化过程中，‘法德引擎’一直是最大的内部驱动力，但这一引擎的发力程度取决于三个因素：两国对待外部压力的态度、两国处理国内事务的考量以及两国领导人的影响力。”陈晓径说。
欧洲“右转”，马克龙如何应对？
对于德法来说，还有一件共同忧心的事，那就是欧洲极右翼势力抬头和保守主义的回潮。将于6月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被视为欧洲政治走势的风向标。在这场选举中，如果极右翼政党继续“攻城略地”，欧洲政治的右转倾向会更明显，最终可能将从内部改变欧盟。
对于选举结果，伍慧萍预计，欧洲政治整体向右的趋势基本确定，但情况不会比人们预想得更糟，“极右翼党团本身也存在很多问题。”
据媒体报道，施泰因迈尔表示，他和马克龙都希望利用这次访问鼓励德国选民在两周后的欧洲选举中投票，尤其是在欧洲右翼势力不断崛起的背景下。据分析，低投票率往往对右翼政党更有利。马克龙也在讲话中敦促人们投票支持亲欧盟力量，并警告欧盟“从来没有像当前这样在内外部有这么多敌人”。
在陈晓径看来，马克龙此次访问不仅将释放法德友好合作引领欧盟发展的政治信号，还将为马克龙领导的“复兴党”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助威，尤其是在复兴党处于明显劣势（最新民调支持率落后于国民联盟近20个百分点）的情况下，这种助威被寄予厚望。
策划：张茵冯颖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