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 宏大叙事与底层幻灭

青羽看天下2024-05-22 19:41:19  149

最近,一组新的人口预测数据出炉,数据危言耸听的表示,东亚将迎来人口崩溃时代

从图上我们可以看到不管是中国、台湾地区、还是韩国等东亚国家,人口趋势都是断崖式下跌

中国我们好理解,毕竟经历过30年计划生育,通过政策手段压低生育率

可为什么在台湾地区、韩国、日本这些地方,他们没有计划生育,可生育率还是断崖下跌呢?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让东亚各个地方的生育率都断崖下跌?东亚地区是中了什么诅咒吗?还是被人为刻意安排的?

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算太难,用一句大白话讲就是:人不当人

东亚人,不被当人,而是被压榨的利润工具,管你是中国、日本、韩国、越南还是台湾地区,都一样

之前台湾学者聊过这问题,出过一册书籍《全球生产压力链》,他以新兴国家越南举例,告诉大家东亚的这条畸形的全球生产压力链,将人设定为被压榨工具

在越南,全球压力链如上:

越南国家机构占据第一层最高位,最有议价能力

第二层,是国际大资本,比如苹果这类超级资本企业

第三层,是制造商,比如富士康,台积电这种代工厂

第四层,是制造工厂的管理团队,里面有台湾干部,大陆干部,和越南本地干部

第五层,最底层就是越南工人

在这条压力链条下,工人是毫无议价能力的,他们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制造商愿意给你多少钱

而制造商面对上层的国际资本和越南政府,也没有议价能力

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相是,制造商的利润,并不来自于生产商品,制造商最大的利润来源,其实是劳动力榨取

因为制造商本身对上头缺乏议价能力,所以只能对下压榨,制造商的最大利润,来自于对工人的最大经济剩余榨取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毛三到四”这个词,讲的就是企业长期的毛利率只有3%-4%,毛利率如此之低,代工企业如何生存和发展?他们就必须往下压榨工人,以拓展毛利率

而苹果这类国际资本企业,毛利率一直很高,2024第一季苹果毛利率高达46.5%

这就是残酷的产业分工所导致的,东亚各国都在给西方资本老爷们打工

这是一个让东亚人口断崖式下降的重要原因,日本和韩国当年也是走的这一条路,只不过他们比中国和越南早走了几十年

老一辈的可能还记得,“中国一亿条牛仔裤换一架美国飞机”的传说,由于低端代工毫无议价权,国际服装企业赚取大头,中国代工厂可能连3%的毛利率都赚不到

而更老一辈的可能也还记得,上一个牛仔裤代工大国,是日本

上世纪60年代,日本儿岛是牛仔裤代工中心,当时的濑户内海污染极其严重,赤潮一年上百次,大量高污染工厂聚集在那,就为了给欧美代工牛仔裤

一直到了七八十年代,中国改开后成本更低,工人更好压榨,牛仔裤代工才从日本陆续转到广东,来压榨中国人,来污染中国海了

但这似乎又是一条必经之路,压榨劳工换取发展,污染治理换取发展,到了今天又轮到越南和印度这地方去品尝那滋味了

在“压力链”的概念中,那些急于发展急于翻身的国家,一开始都是强势政府,强势政府通常和国际资本,代工企业沆瀣一气,他们对劳动法视若无物,工人权益保障少之又少,加班无休频频发生

里面最典型的就是朴正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朴正熙制定“三个五年计划,让韩国强大”的政策

1970年,朴正熙宣布“京釜高速”全线通车,创下世界高速建造最快纪录

1973年,浦项钢铁、现代重工逐一发展壮大,韩国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二大造船厂,当年第一是日本

1976年,三五期间,韩国汽车代工迅速实现大部分国产化,开始批量出口

1977年,朴正熙在政府工作大会上骄傲宣布,韩国正式迈入出口100亿美元的国家行列,是继日本后的第二个亚洲出口超百亿大国

韩国这一系列的成绩听来相当振奋,可哪一个不是靠着压榨工人来获得的呢?

朴正熙时期,韩国工人长时间工作,工厂环境恶劣,工资低廉,加上韩国全民皆兵,每个男人都在军队培养出“服从精神”,工厂老鸟欺压新人释放压力,新人只有默默忍受,等到升职了再来欺负新人,如此循环

国家高速发展成绩斐然,但工人所获得的好处,并不和国家发展成正比,并且由于韩国特殊的体制,政府在大发展时期,向大企业让渡太多权力,补助太大资金,为财阀的萌芽和之后财阀控制韩国,埋下伏笔

台湾作家在书里提到,20世纪时期,东亚人有一种能吃苦,爱吃苦的特性,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羞耻感和自卑感,这种与生俱来的羞耻感和自卑感,让他们更容易被宏大叙事所感染

70年代,韩国人天天嚼着泡菜,看到世界第一的高速路泪流满面

90年代,韩国面临破产,再穷的老奶奶都拿出包在布条里的金手链捐给国家度过劫难

但那都是20世纪的事啦,20世纪的东亚人从小就被灌输一种羞耻感和自卑感,但21世纪不同了,中国崛起为世界老二,日本经济世界老三,韩国世界十三

这些国家新出生的孩子,不再带有羞耻感和自卑感,相反他们可能都是带着很强的骄傲感出生长大的,可问题是整体的“产业压力链”没有变

他们依旧是没有议价权的底层,这点并没因为国家强大而改变

中国人买不起房,还要加班,双休无法落实

韩国人财阀成型,从小恶性内卷,不进财阀企业一辈子完蛋

日本人职场更是笼罩在等级制度森严的三百年前,几乎不跳槽,终老于一家企业,能力再强也要被压制

20世纪,国家高速发展时期你可以这样搞,因为从小自卑的人民的“幸福感”,可以通过“宏大叙事”获得

21世纪,国家已经崛起,人民从小骄傲自信,可一踏入职场进入社会,见到的却是工资低,恶性内卷,等级制度森严等种种负面真相

这种种“负面真相”和人民从小骄傲自信,形成强烈对比和鲜明反差,这种巨大落差会让人产生幻灭感

这种“儿时国家骄傲”与“成人职场压迫”的幻灭感,最早出现在日本,从“昭和男儿”到“平成废宅”,再到今天的“令和废物”

日本人想要从正常途径获取“幸福感”越来越难,国家经济还是世界老三,可为什么幸福感远不如爷爷那一辈?

韩国同样如此,上世纪70年代,韩国人啃着泡菜对世界最快建成的高速泪流满面,90年代国家要破产,还会拿出压箱底的黄金救国

可你再看今天的韩国年轻人还会吗?他们不怕国家完了,甚至觉得国家完了财阀一起完了也许更好,韩国年轻人的自杀率全世界第一,不是没有原因的

压榨的太厉害了,幻灭破的太碎了

日本年轻人幻灭后,选择当废宅

韩国年轻人幻灭后,选择去自杀

中国年轻人幻灭后,选择家躺平

东亚三国的幻灭根源都是一样的,都是国家高速发展后的新一代“底层幻灭症”,他们议价权低,被强势政府和强势文化压迫

只不过表现出的形式不同,中国够大,可回旋空间也大,让人可以选择躺平

而韩国太小,回旋余地也小,想躺平也躺不了,只能走绝路,而日本则是躲进二次元的理想世界

底层幻灭症,才是东亚国家生育率断崖下跌的主因

国家强大了,我不强大

有钱有权的幸福了,我不幸福

那么怎么挽救?

或者我们再问个冷酷点的问题,需要挽救吗?

挽救的本质,是让渡利益和权力,割自己的肉让底层年轻人获得幸福感

可有这必要吗?

韩国财阀不愿意,日本门阀也不愿意

伴随着未来五十年人工智能的高速发展,所谓的人口红利,人口优势,将不复存在,并不需要那么多人去干底层工作

码农也好,工人也好,扫地的也好,餐厅服务员也好,甚至税务等公务员,都会大规模的被人工智能取代,真的还需要那么多人吗?

对于上层利益者来说,既不需要割自己的肉,分自己的权,也能维持社会良好运转,何乐而不为呢?

底层不愿意生,那就不生罢了

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在社保缺口方面,老人太多,年轻人太少,社保缺口扩大甚至破产,造成社会崩溃

可告诉大家一个冷知识,欧洲的某个社保缺口大的发达国家,已经在研究“机器人缴纳社保”计划了

赋予机器人社保编码账号,机器人所作的贡献由企业代缴社保

但本质上这是一种向企业的“变相征税”,而不是“机器人缴社保”,可他确实在试图解决,人口下滑所带来的社保缺口的大问题

当“机器人社保”解决了社保缺口问题,老人少了,新生儿也少了,出生和死亡恢复平衡后就没缺口问题了

所以并不一定要年轻人生育,对于精英阶层来说,未来100年的世界,也许只要精英和“底层人工智能”就够了

而在东亚,“机器人缴社保”填补社保缺口这事,日本应该是最适合先去尝试的国家了

东亚未来,是否会出现一个能冲破“幻灭怪圈”,让年轻人重燃希望的国家呢?

中国、日本、韩国,谁最有可能呢?

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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