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汉纪一 太祖高皇帝 上之上 刘邦 元年(乙未 公元前206年)
韩信一战成仙,汉军扬眉吐气,刘邦终于有空想到家人,遣麾下将领薛欧、王吸引兵出武关(今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会合王陵所部共迎老爹刘太公及夫人吕后。
项羽闻之,出兵在阳夏(今河南省周口市太康县)拦截,小霸王一出手,汉军开始原地踏步。
王陵乃刘邦同乡,沛县豪强,刘邦当年混社会,见了王陵也得叫一声大哥。此人没什么文化,喜欢意气用事,说话直来直去。
刘邦起兵,入关中,进咸阳,王陵也聚起几千人,盘踞于南阳(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
做大哥的,有几个甘心对自己曾经的小弟低头?所以刘邦初入武关,定关中时,路过南阳,王陵并未追随。
后来刘邦封汉王,入汉中,王陵依然没有表态。
直到刘邦在韩信辅佐下,由汉中回攻关中,王陵怕再不上桌,黄花菜彻底凉了,才愿意配合汉军,迎取刘邦老父妻儿。
对老弱妇孺下手上瘾的西楚霸王也不含糊,直接抓了王陵老母。王陵派人到项羽军中理论,项羽让王陵母亲东向而坐,以示尊重,希望以此招揽王陵。
谁知陵母是个心明眼亮的硬茬,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私下送别儿子派来的使者时,老泪纵横道:“替老妇转达我儿王陵:好好事奉汉王,汉王宽厚长者,终将夺得天下。切勿因老妇而存贰心,今日我先以死送你上路。”于是当场伏剑自杀。
项羽怒火攻心,全然不顾霸王风范,世人风评,将陵母尸身入锅烹煮。
陵母无疑是上路了,而我还高度怀疑,被她以死相送的使者也跟着上了路——既然与王陵彻底撕破脸,连他母亲的尸体都不放过,本性凶残的项羽又怎会错过以其手下活人泄愤的机会。
西楚霸王这一系列操作,符合其暴躁凶残的本性,却很欠点王者该有的智慧。
虽然此时汉军打回关中,但项羽仍是天下大部分王侯将相的恩公,楚军实力也绝非汉军可比,更何况很容易便能推断出王陵内心深处对位居刘邦之下并不服气。
项羽有足够资本以王者姿态利诱王陵,却选择了跟流氓似的绑架别人老妈,还把尸体给煮了,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因项羽宁死“不肯过江东”,许多人喜欢把他和贵族精神扯到一起,不知这些人对王陵母亲的遭遇作何感想。
不过话说回来,自宋襄公没后,非脸厚心黑之辈,大抵难成贵族,反而容易被灭族。西楚霸王能为了尊严和荣誉舍弃性命,勉强也算是其中翘楚吧。
项羽册封原来的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县令为韩王,让他领兵抵抗汉军。
吴县乃项梁起兵之地,吴县县令大概率是项家嫡系,但此刻要人卖命,依然未忘先给好处,所谓挫折使人成长,在接二连三的背叛里,项羽似乎也学到点东西。
为稳住即得战果,张良写信给项羽道:“汉王未获得应有的爵位,因此重回关中;若大王依楚怀王之约,将关中封给他,汉军自然停止进攻,不再东进。”随信还附上齐国田荣,魏国彭越之反楚檄文,告诉项羽:“齐国打算联合赵国灭掉楚国。”
项羽显然不会相信刘邦野心仅止于关中,但田荣、彭越矛头将直至楚国,霸王如何能忍,于是暂时放下关中,举兵北击齐境。
原燕王韩广迟迟不肯去无终(今天津市蓟州区)即位辽东王,整得新燕王臧荼无处落座,内心纠结大半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弑杀旧主韩广,兼并其地。
韩广不挪窝,很可能是在等待某种时机,和刘邦此前回汉中,在思路上并无二致,但他显然低估了泼天的权势和富贵悬于眼前却不能享受的痛苦,硬是把臧荼同志逼得痛下杀手。
可见,等待时机也要选对地方,倚仗前领导身份而不知进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同年,刘邦提拔老乡兼内史周苛为御史大夫。
项羽遣使催促义帝熊心尽快启程去郴县(今湖南省郴州市),熊心麾下群臣和左右近侍逐渐叛主逃离——至于为什么,大家很快就知道了。
太祖高皇帝 二年(丙申 公元前205年)
是年冬,十月,项羽密令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袭击义帝,熊心最终死于江中。
当初熊心手下叛逃,无疑是有人提前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意识到项羽欲杀义帝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而项羽之所以必除之而后快,除了怀王之约给他带来的诸多麻烦,他更怕的其实是有人“奉义帝以令诸侯”。
但他似乎没意识到,四年前陈胜、吴广等人打着已经死去的扶苏名号,同样搅得风云色变。击杀熊心,除了授人以柄,又有什么意义?
陈馀出动三县全部兵力,与齐军共袭常山。常山王张耳败走,逃往汉国,拜汉王于废丘,刘邦并不因张耳道尽途穷而轻视之,依然给了他很高的待遇。
陈馀从代国迎回原赵王赵歇,重新拥立为赵王,赵歇感念陈馀恩德,立陈馀为代王。
孔夫子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大抵如此。
自两年前一怒之下推出将军印去如厕,故友张耳厚颜无耻的收入囊中,项羽又因此不封其为王,数百日间,陈馀日夜愤恨不已,至此终于扬眉吐气。
因赵国初定,赵歇柔弱,陈馀大概担心张耳杀回常山,决定暂时留在赵歇身边辅佐,任命夏说为相国,替自己前往代国坐镇。
项羽在彭城杀了韩王韩成,不知是楚霸王太大意,还是张良够机灵,居然让韩国首席大臣张良给溜了。张良从韩国一路抄小道回到刘邦身边,刘邦封其为成信侯。因体弱多病,张良不曾独自领兵打仗,大多数时候伴随刘邦左右,出谋划策。
刘邦入陕县(今河南省三门峡市),镇抚关外百姓。
张耳旧臣,河南王申阳降汉,刘邦于其地初设河南郡(郡治洛阳)。
刘邦以韩襄王的孙子韩信为韩国太尉,命其领兵收掠韩国故地。韩信在阳城暴风骤雨般猛攻项羽册封的韩王郑昌,郑昌不敌而降。
十一月,刘邦立韩信为韩王;因为这个韩王与兵仙大将军韩信重名,为将二者区别开来,史书大多称其为韩王信,韩王信经常率领韩军追随汉王。
刘邦返回都城栎阳(今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
汉军多位将军共同拿下陇西郡(秦三十六郡之一,郡治狄道:今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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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故事连载之一百三十三:项羽成为贵族精神的代表,只因某个群体的底线已断续滑坡两千余年》
不漏原作任何细节,在历史中体察人性,读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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