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洪学智的夫人张文终于坐上前往山西的列车。
12年前,她和洪学智所在部队接到命令,2天内需要赶至太行山前线进行作战。
山西阳曲县位于太原之北,是部队行军必经之路,却被日军抢先一步占领。
彼时,他和夫人张文刚刚迎接了新生命的诞生。
战机转瞬即逝,部队刚在延安停歇整顿,马上就收到新的指令。洪学智迅速整合部队,一边指导行军,一边照顾妻儿。
阳曲虽然难以通过,但也有可乘之机。
当地接应的同志为最大程度保证部队通行的安全性,根据敌军防守情况,为我军制定了一条合适的路线。
洪学智明白,必须抓住此次机会,夜晚潜行,突破敌军的封锁。
为防止一切意外情况,他要求所有带孩子的女同志将孩子留在当地老乡的家里。
时间紧急,张文明白丈夫的深意,纵然对孩子有万般不舍,也坚决不能拖部队的后腿。
这一分别,就是12年。
在此期间,两人跟随部队南征北战,即使对女儿再牵挂,也没有时间去寻找。
直到洪学智奉命入朝作战,张文留在后方处理完大部分工作,才终于去往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记忆中的小村庄变化很大,张文遍寻很久也没有音信。
这时,一位和善的女主人邀请她进屋喝水,在闲聊中,女主人突然惊奇道:
“我记得你!当初就是你把孩子亲手交给我的。”
听罢此言,张文惊喜万分,就当她想问自己的孩子现在哪里时。
谁料,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竟让她激动的心再次堕入万丈深渊。
这12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洪学智和张文的孩子现在何处?
革命伉俪 因歌相识
张文的歌声婉转动听,唱起红歌来更是铿锵有力,这在部队里可是十分出名。
在长征路上,她不仅带领其他女同志一起负责战士的后勤工作,还承担着领唱的重任,鼓舞大家坚定信念,不断前行。
1936年4月,红军几经磨难终于来到四川省炉霍县进行休整。
看着战士面黄肌瘦、精疲力竭的模样,朱德灵机一动,决定在这里举办一次运动会。
听说此消息的战士都瞪大了眼睛,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搞得起来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这么多英勇的战士,放手去干!”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五一运动大会开始了。
尽管条件简陋,战士们仍旧踊跃报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郁闷已久的空气终于活跃起来。
运动场上,战士们各显神通,高手如云。
除了体育比赛之外,当然还有女兵们的文艺演出。
张文当时是供给部女兵一班班长,在得知部队要举办运动会后,十分激动。
不争馒头争口气,此次运动会一班绝不能逊色。
她躺在床上还在细细思索,文工团擅长跳舞演戏,供给部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吗?
1936年,红军来到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炉霍县
突然,她一拍床板坐起来,心里念道:我会唱歌,我可以带领大家一起唱歌!
几天训练下来,效果果然十分不错。
比赛那天,张文毫不怯场,带领女兵班唱了一首《捉火牛歌》,台下掌声雷动。
在战士们的强烈呼喊下,她们又唱了一首《打骑兵歌》,引得战士们思绪悠扬。
张文见自己班的歌声能够被这么多人肯定,高兴地涨红了脸,接着带领女兵班回到队伍中。
演出结束后,便到了颁奖环节,当时给众人颁奖的正是政治部主任洪学智。
当张文代表一班上台领奖时,她高兴地给洪学智敬礼,对方则笑着和她握手道:
“张文同志,你们的歌唱得很动听。”
其实,洪学智并不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早在长征时期,他就对这个小姑娘的歌声有所耳闻。
此次当面一见,更是心动。
他主动找到供给部的谢启清政委,聊天似的向他问张文同志的情况。
长征时期,红四方面军举办“五一”运动会
谢启清也是一个热心肠,认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洪学智过问女同志的事,他当即明白老战友的心思,准备给两人牵红线。
但这种事张文同志的意见更重要,需要提前去探探口风。
军长王宏坤和他的爱人冯明英知道这事后,纷纷调侃道:“铁树开花。”
次日,冯明英主动找到张文,同她唠家常,话锋一转,提起洪主任称赞她的歌唱得十分好听。
见张文有些害羞,冯明英接着向她介绍洪主任的英勇事迹。
饶是张文再迟钝,这一番交谈下来,她也明白冯明英的意思,不禁羞红了脸。
聊到最后,冯明英温柔地说:
“张文同志,我想介绍你跟洪主任认识一下,不过并不着急。这件事你考虑一下,也可以跟你二哥商量一下。”
张文说到底还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整理好心情之后,她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二哥张熙汉。
一来,她虽然很尊敬洪主任,但是两人并不相熟,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二来,二哥是自己如今最亲近的人,她想听听二哥的意见。
张熙汉在听完妹妹的烦恼后,当即表示,只要你同意,二哥就同意。毕竟洪主任比你大6岁,你可以先同他接触之后再做决定。
两人的人格魅力都很突出,几番交流下来,双方已然互生情愫。
就这样,在大家共同的见证之下,两人喜结连理,携手同行。
婚礼上,新郎新娘放声歌唱,众人齐声跟唱,共同用美妙的歌声为新生活喝彩。
两次分别 一次比一次痛
婚后的生活,对张文来说是甜蜜的。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迎来了分别。
一天,洪学智突然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求他即刻带领部队奔赴抗日前线,不容有误。
考虑到妻子的安危,洪学智并没有将此次任务告诉她,匆匆交代几句,便走了。
这一走,就是3年,毫无音讯。
张文也跟随后方部队行军做好后勤保障,3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打听洪学智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一个准信。
有亲近的女同志劝她道:“要不别找他了,前线抗战的大多生死难料。”
张文只是沉默着摇摇头,并不说话。
1939年,因张文表现优异,组织推荐她到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护理。
她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每天都在努力学习练习,希望等到丈夫回来后,能够见到积极向上的自己。
时间仿佛影子一般,只有在夜晚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如此漫长。
以至于当张文重新见到洪学智的时候,竟不敢相认。
这次不再是自己孤枕难眠时的想象,这次是真的。
感知到面前人的温度隔着衣服浸到血液中,张文终于忍受不住地大哭起来。
洪学智跟她细细讲述了这三年的抗战经历,张文理解他当初的决定,只是强烈要求今后共同进退。
第二年,张文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两人给她取名为“醒华”,饱含中华民族觉醒之意。
孩子出生没多久,两人所在的第四大队有了新的指示。
一路上,张文抱着孩子跋山涉水,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免疫力低下,很容易生病大哭。
为了摆脱敌军的追击,部队经常夜晚急行军,显然,孩子的哭声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洪学智跟张文提过把孩子送给老百姓,但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张文红了眼眶,还是没能狠下心。
今天,部队需要尽快通行阳曲县,这条路线是同志们用性命换来的,此次夜晚潜行容不得一丝冒险。
洪学智看着妻子和孩子,并没有多言,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张文强忍住眼泪把孩子递给洪学智,她知道此刻不是自己矫情的时候。
她是一位母亲,但更是一位八路军战士。
时间紧急,两人抱着孩子快速跑向最近的村子,敲响离得最近草屋的门。
洪学智对出来的女主人道:
“老乡,我们是八路军,这次行动十分危急,孩子就交给你们。”
没有给老乡思考的时间,洪学智揽住还想再看两眼的张文返回部队。
谁曾想到,母女再次相见竟是12年之后。
漫漫寻女路 村民不离弃
连续几场激烈紧张的战斗结束后,张文在休息的间隙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女儿寄养在谁家一无所知,只记得女儿的手臂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一番打听之后,获得的信息依旧很少,后来才得知那附近有座山叫东西房山。
没过多久,部队又投入到下一个战场,她每天随部队从南到北来回奔波,处理工作,压根没有时间回去寻找女儿。
新中国成立后,建设任务仍旧很繁重,直到洪学智被派去朝鲜,张文在后方完成大部分工作后,终于下定决心前往东西房山。
然而,时间早已改变了印象中的村庄,远赴过来的张文对着完全陌生的环境,陷入了迷茫。
幸运的是,当地政府在了解两人的情况后,主动派人帮助张文寻找女儿。
可不论是查找当地的学校,还是挨家挨户走访村庄里的家庭,都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
张文的心情由焦急到失落到快要绝望。
身心俱疲的她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直接坐在路边,一位妇人见她脸色发白,急忙请她进来喝水休息。
面对女主人的善意,张文收拾好心情后,不禁同她交谈起来。
只见她突然惊奇道:“我记得你,你跟一个男人一块把孩子送过来的。”
张文顿时愣在原地,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她迟疑地问道:“真的吗,孩子呢?”
“孩子现在不在这里。”
原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太突然,女主人通过他们的穿着,判断自己接过来的孩子是八路军的后代。
既然是八路军后人,当然要好好抚养。
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女主人的家里出了变故,她不得已只能给孩子找了个新的人家。
此事已经过去很久,要不是今天觉得张文越发眼熟,都不一定能想得起来。
新的人家是隔壁村一位名叫白银翠的女人,她那时刚生完孩子,照顾两个孩子也有余力。
村里的人在得知这个孩子是八路军的后人,处处在各方面照顾白银翠一家,都将孩子视如己出。
此时的醒华已经12岁了,白银翠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红红。
张文赶至白银翠家里的时候,她正在缝补红红的衣服。
白银翠为红红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而高兴,为张文终于找到自己的女儿而感动。
她不仅是一个母亲,曾经也是红军的地下交通员,对母子之感更能感同身受。
结语
当晚,张文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写在信纸上,托人带给远在朝鲜的洪学智。
在看完信封后,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洪学智也哭得泣不成声。
整整12年,他挤压在心底的思念喷涌而出,那可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心急。
张文随后把红红带回北京一起生活,她和洪学智不会忘记那些帮助过自己和孩子的村民们,更对白银翠无私的爱十分感谢。
洪醒华在长大后,经常将自己的养父母接到北京居住,还多次回到自己待了12年的村子里看望大家。
她为这种军民之间的鱼水情深所感动,并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报效祖国,回报社会。
爱是有回响的,军民之间的爱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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