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在潼关渭南之战中,与马超连斗二百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还撅断了马超的枪杆,看起来似乎占了上风:一旦两人滚落马下,没有盔甲但手持有枪尖半截枪杆的许褚,对战浑身甲胄数十斤,手里只有半截木杆而没有枪尖的马超,打到最后肯定占便宜。
古代大将的铠甲都很重,以至于打一仗要换好几匹战马,高级将领身后都有随从牵着几匹备用马(也叫副马,李世民至少有五匹副马,所以才有昭陵六骏),一匹累了就换另外一匹,以免大将双脚着地——落地而笨拙的大将,可能还打不过轻甲或无甲小兵。
许褚号称“虎痴”,实际是一头“虎精”,他脱掉铠甲肯定是不怀好意。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许褚把马超拖下马,曹操说到就到,派出夏侯渊、曹洪上去帮忙,结果帮忙变成了添乱:“庞德、马岱见操将齐出,麾两翼铁骑,横冲直撞,混杀将来。操兵大乱,许褚臂中两箭。”
潼关一战,让许褚信心爆棚,好像忘了在当阳长坂桥前,他和另外八员大将被张飞吓得不敢出头的怂样了。
许褚和文聘、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等曹营九将被张飞连声怒吼吓得面面相觑,夏侯杰更是被直接吓死,曹操带头开溜,许褚等人“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
许褚就像老蒋一样,一开始面对张飞的时候不敢出手,等到打完马超,他又觉得自己行了:“操问曰:‘谁敢敌张飞?’许褚曰:‘某愿往!吾有万夫之勇,岂惧他人哉!’”
许褚大话说得挺满,但两军交战,不是谁胆子大口气大谁就能赢,许褚很快就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张飞也,挺矛纵马,直取许褚。褚舞刀来迎,却因酒醉,敌不住张飞;战不数合,被飞一矛刺中肩膀,翻身落马。”
许褚醉酒只是借口,我们细看《三国演义》原著,就能推算出许褚从喝酒到遇张飞,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遇到张飞之前,“许褚当先,横刀纵马”,根本就没有烂醉如泥,似乎正应该是酒壮怂人胆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许褚肩膀上的伤口都可以作证,他确实不是张飞的对手,面对有勇有谋的张飞张翼德,无论是“识变数,善处营陈,料战势地形,无不如计”的张郃张儁乂,还是“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勇力绝人”的许褚,都是棋差一着束手束脚,只有挨揍的份儿。
许褚在马超那里找回了自信,又被张飞一矛挑掉,这就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有趣的问题:马超跟许褚、张飞都能大战二百多回合,说明许褚的武功即使不如张飞,差距应该也不是太大,为什么一开始见了张飞不敢出战,真打起来又被迅速击败?
我们细看古代兵器谱,就会知道兵器也有相生相克之说:许褚的大刀如果是“三停刀(一种长刀形制,刀头、刀杆、刀鑚各三尺三寸)”,长度应该在一丈之内,马超用的是马枪而不是长槊,长度应该是一丈二尺左右,而张飞的“丈八长蛇”,其实就是“丈八长槊(矟)”,是真有一丈八尺的——东汉末年的《释名·释兵》对此有明确解释,丈八长矟是一丈八尺而非一丈零八寸。
丈八长槊,非力气绝大之人难以使动,而马超生得比较清秀,甚至有些苗条(腰很细),所以用丈二长枪跟手使长刀的许褚单挑,兵器长度上的优势并不明显,但力气显然要落下风,这一点罗贯中写得很清楚:“两个在马上夺枪,许诸力大,一声响,拗断枪杆,各拿半节在马上乱打。”
罗贯中说许褚力大而不说马超力大,用意是很明显的,这也给了许褚信心爆棚的理由:当年我们是被张飞的大嗓门唬住了,既然马儿能跟张飞大战二百多回合,按老许也能……即使打不赢张飞,我缠住他大战三百回合,粮草不就保住了?
按理说许褚这番算盘打得也还算精妙,他知道一约等于零点九和一点一,零点九打一点一,即使打不赢,也能跑得掉。
但是打算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许褚半醉半醒的美梦被张飞一矛戳穿,从那以后,许褚出现在战场上的次数就不多了,所以曹操被魏延射掉两颗门牙的时候,只能靠庞德出来救命——当时许褚可能已经被送回许都养伤还没回来。
许褚曾经单挑吕布二十回合不败,跟赵云在穰山两次交手,也没有落在下风,但是他跟张飞相比,显然还是有所不及——张飞急了眼,连妻子的伯父也敢打,但敢不敢打死打伤,那就只有老张自己知道了。
穰山之战张飞跟夏侯渊打架,谁也没看到,也不知道是谁在放水,战斗的结果是他们自己说的:“张飞去救龚都,龚都已被夏侯渊所杀;飞奋力杀退夏侯渊,迤逦赶去,却被乐进引军围住。云长路逢败军,寻踪而去,杀退乐进,与飞同回见玄德。”
夏侯渊杀龚都的时候张飞在不在场,乐进围住张飞的时候,夏侯渊为何不掉头反击,这些问题,“翁婿”二人心里清楚,刘备和曹操也只能装糊涂。
曹操和刘备可以装糊涂,但是较真儿的读者诸君眼里不揉沙子,肯定会想问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许褚在汉中小路押运粮草的时候没有“喝醉”,他跟张飞公平单挑,是不是也能打上一二百回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笔者也只能抛砖引玉,说出自己的想法以便读者诸君评判:即使许褚不喝酒,在张飞的丈八蛇矛之下,也绝对支撑不过一百回合——张飞和许褚都是壮汉猛将,力量不相上下,而张飞的丈八蛇矛在长度上占有绝对优势,至于谁的招式更精妙,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在绝对力量和优势兵器面前,一切花架子都是浮云,张飞的丈八蛇矛抡圆了,许褚根本就没机会进招儿,被动挨打的结果早已注定:许褚跟张飞单挑只能选在中午,因为早晚会出事。
当然,说许褚跟张飞打不满一百回合,这只是笔者一家之言,最后的结论还得由读者诸君来下:如果当年曹操不搅局,就让许褚和马超乱打下去,最后被打趴下的会是谁?如果许褚一点酒都不喝,脱了铠甲跟张飞对决,能保持多少回合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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