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丰家卫
近段时间，从发达经济体到新兴市场国家，多国本币对美元汇率大幅下跌，亚洲多国货币如日元、韩元、印度卢比、印尼盾等更是被一场“贬值风暴”席卷。分析指出，此轮货币“贬值潮”主要原因是美国利用美元主导地位肆意收割全球财富、转嫁危机。美元大幅升值，资本从新兴市场回流，加剧了新兴经济体和世界经济面临的风险。
美国收割全球财富
“由于美国通胀超过预期，美联储降息的时间料将进一步延后，同时降息力度预计也将有所减弱，这意味着美联储仍将在一段时间内维持高利率水平。”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熊爱宗在分析此轮“贬值潮”的原因时称，相比2023年年底，今年4月底的美元指数涨幅超过4%，直接造成其他国家货币纷纷对美元贬值。
以汇率为武器在国际金融市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背后是美国力保美元货币地位的霸权逻辑，即美联储通过激进加息导致全球流动性快速收紧、多种货币大幅贬值，以美元计价借贷的国家清偿债务压力骤增；未来随着降息和美元贬值，不仅推动通胀飙升，更通过超发美元进口商品、投资他国等方式输出资本，收割全球财富。
据统计，美联储于2022年3月开始激进加息以应对通货膨胀，截至2023年12月止总计加息了11次。为什么到今年4月才演变成席卷亚洲的“贬值风暴”？
“随着加息次数和幅度的不断累积，量变引发质变。4月16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美联储需要更长时间才能积累降息所需的信心，这番表态被认为是他在暗示美联储并不急于降息，也成为压垮不少亚洲国家货币市场的‘最后一根稻草’。”商务部研究院学位委员会委员、研究员白明分析说。
至于此轮“贬值潮”何时才能结束？白明认为，这要看美联储何时决定降息。
4月25日，美国商务部公布首次预估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增长1.6%。该数据低于2.5%左右的预期。在高利率的重压之下，美国经济预期引导与实际走势偏离的情况正变得愈发明显。
高利率给美国银行业带来的风险也在增大。目前，美国商业地产空置率不断上升，而随着抵押到期，地产所有者需要在当前高利率环境下重新融资，一旦违约情况大量增加，势必在银行业引起连锁反应。据统计，自去年3月硅谷银行倒闭以来，全美已有6家银行破产。
“这些因素表明，美联储不可能随心所欲、坚持不降息在全球货币市场‘割韭菜’，银行持续‘爆雷’或倒逼美联储调整政策。”白明说。
新兴经济体承受巨大风险
美元升值成新兴市场货币“梦魇”。眼下，不论是日元、印度卢比、韩元等亚洲主要经济体货币，还是印尼盾、越南盾、菲律宾比索等东盟国家小币种，都在遭遇巨大贬值压力。
开始于1997年7月初的亚洲金融危机，从泰国发端。此轮“贬值潮”，泰铢同样承受着重压。泰铢今年对美元也已贬值约8%。此外，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韩元对美元贬值超过5%；越南盾已贬值近5%；印尼盾已贬值超5%。
对于准备去海外旅游的人来说，目的地国家的货币贬值，给游客开启了“超划算”模式。多家在线旅游平台信息显示，今年“五一”假期，日本是中国游客出境游的第一目的地，其次为泰国和韩国。而对于本国老百姓来说，货币贬值就意味着钱包缩水了。
在印尼和越南等国，由于经常账户赤字、通胀率和外债水平较高，本币大幅贬值让偿还巨额外债及利息变得更为困难，对经济稳定构成更大风险。
“本币贬值将会造成进口商品价格上升，特别是对于高度依赖大宗商品的进口国，这种效应将会更加明显。”在熊爱宗看来，美联储政策变动历来对全球产生重大“溢出效应”，从历史上看，在美联储政策转向的情况下，往往引发外围经济体经济的巨大波动。特别是持续单边大幅贬值如果引起投资者的恐慌情绪，则会引发新兴经济体的资本大幅外流，造成这些经济体外汇储备下降，严重时甚至爆发货币危机。
是否会引发新一轮金融危机
货币是交易媒介，币值稳定对商业、贸易和民生至关重要。在全球化促使各国相互依存背景下，货币短时间内大幅贬值会给相关国家带来严重负面冲击。美国激进加息，眼下亚洲多国汇率纷纷下挫，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是否会重演？
“我觉得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金融危机。”熊爱宗认为，相比1997年，目前的亚洲各国金融系统更为稳健。一方面，亚洲各国普遍积累了足够的外汇储备应对外部风险；另一方面，区域金融救援机制也更加完善，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东亚（主要是“东盟+3”）构建了一系列的地区金融机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清迈倡议”（CMI），并进一步发展为“清迈倡议多边化”（CMIM）。目前，CMIM的规模为2400亿美元，成为东亚地区最重要的危机解决和危机预防机制，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东亚地区的金融稳定。
不过，熊爱宗指出，一些亚洲国家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比如部分国家的经常账户仍维持较大的赤字水平，还有部分国家的外债水平比较高。本币大幅贬值将会造成以美元计价债务的偿还负担加重，严重情况下将会引发债务危机。
白明表示，梳理世界金融史可以发现，类似情况的美元升值往往都会带来相应的金融风险甚至危机。如果此轮深陷“贬值潮”的国家不能有效应对，重现金融危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以日本为例，外汇市场日元对美元汇率大幅走软，连续多日刷新1990年以来最低纪录。日本股市现在仍处于高位，一旦投资者开始抛售日元止损，日本股市就会动荡，进而影响到整个资金链安全，给刚刚复苏的日本经济‘当头一棒’，这也提醒相关各国在应对潜在金融危机方面需要提高警惕，开展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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