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林镜头下的“小姐”: 她们不是异类, 也是求生存的人

年代的回忆2024-04-30 08:50:00  83

赵铁林是1996年开始从事自由摄影撰稿人的,和其他独立摄影人一样,赵铁林也想用自己的镜头反映社会不为不知的一面,不过让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是,赵铁林选择的其中之一主题是“边缘女孩”,这也让他在社会、学界有着不一样的风评。

1994年,在海南和河南拥有2家公司的赵铁林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关闭自己的2家公司,仿佛就在一瞬间,这个本来和客户、银行、合伙人打交道的老板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穷人,他在后来嘲笑当时的自己“社会边缘的人物”。

与此同时,和赵铁林公司一样经历风波的还有海南的经济,无数人的海南梦碎,这样的大环境也殃及了一大批“失足妇女”,她们原本还年轻,本想着用自己的青春在海南的风雨里捞一桶金,只不过潮水褪去,她们成为了真正的“社会边缘人物”。

赵铁林正是在这种自己是“边缘人物”的心态下遇到这些“小姐”们的。

那时候的他已经没了多少积蓄,为的有一个住所,他用800元的价格租到了一间只有10几个平方的出租屋,出租屋并不是单个房间,而是8间出租屋中的一间房,而其他的房子,大多被坐台小姐们给租去。换句话说,他和“小姐”们成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赵铁林当年在海口居住的环境,1999年,那日松摄

赵铁林的拍照生涯在这里开启,一开始,他和其他“拍照的生意人”一样,扛着相机走街串巷的去给人拍照,10块钱一张,那时的他,心里也许只想着解决生存问题,还从未想到要用自己的镜头去记录社会和生活。

但是邻居们渐渐成为自己最大的消费客户,“小姐”们有时候因为工作上的缘故要给自己拍照,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照顾一下邻居”,她们毫不避讳自己的职业,她们也毫不在意自己在赵铁林的镜头下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或许是“小姐”的特殊职业让赵铁林感兴趣,也或许是“小姐”们对自己的坦诚让自己有了一些感慨,赵铁林逐渐对这个生存于社会边缘的群体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时,决定开始自己的“影像记录”。

于是,赵铁林从最开始的收费拍照变成了“付费拍照”,他会自掏腰包请这些“小姐”吃饭,帮助解决她们的一些日常问题,从而得到她们的允许,拍摄到一些被外人不为所知的真实一面。

赵铁林在后来面对友人“为什么让他拍”疑问时提到,也许是这些“小姐们”觉得自己这样的落魄记者和她们一样是社会边缘人物,也不过是一个用青春换取钱财的社会乞食者,在某种程度来说比她们更弱势,这或许是这些“小姐”愿意和自己成为朋友,让自己拍摄她们的日常的原因所在。

《阿v的故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拍摄而成。画册上,阿V从背后环抱男友的那张照片被放大成封面照给读者无限疑问:这个女人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寻常的故事和过往?

1998年3月,十六岁的贵州姑娘阿V和男友来到海南,她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到赵铁林的镜头下。

来到海南的时候,16岁的阿v在男朋友小吴(吴已经28岁,入狱两次,时达五年)的同意下,她成为了一名坐台小姐。或许是年轻,也或许是入行不久,赵铁林镜头里的阿v出落得很标致,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完全不像操持这行的其他女人。

画册中记录了阿v在街上站街拉客户的情景,也记录下在百无聊赖的日常中,阿v和别人小狗亲昵的过程,似乎就在这一刻,阿v忘记自己的职业身份,迸发出的是自己尚未完全丧失的少女情怀。

男朋友小吴在画册出现的频次并不低,但他的存在似乎给不了阿v太多抚慰,更多的时候,他光着膀子皱着眉,用抽烟表达着自己的无奈。

阿V却很爱自己的男朋友,时不时的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张照片里,阿v扭住小吴的鼻子要他说“我爱你” 。

阿V有时生意好一些,就会请小伙子们到村子外面的小餐馆去吃炒菜。

那时候,“拍照”在阿v的心里是一个“有脸面”的工作,同时,阿v也在幻想自己通过赵铁林的镜头可以很快出名,甚至会有人把她的故事写成剧本,自己变成女主角,不过一直到赵铁林去世,阿v的故事也没有成为剧本,她自己更没有成为女主角。

除了阿V,前后四年间,共有100多个人进入赵铁林的镜头,除了坐台小姐,还有城市边缘的渔民、农夫、失学儿童、流浪汉、外来拾荒者、驼背摆渡人……他们都和赵铁林一样,在金字塔式的社会结构中被压在最底层。在城市里,他们是绝对的弱势群体。从没有人如此近距离地将视角伸入他们的生活中,并且持续多年。

1999年3月,《聚焦生存--漂泊在都市边缘的女孩》出版,在这本书中,赵铁林整理了十几个人的生存故事,其中绝大多数是坐台小姐。他也从此被媒体扣上了"专拍小姐的摄影师"的帽子。

赵铁林丝毫不在乎这顶帽子,他一直认为,"她们"并不是独异于"我们"的他者,更不是存在的缺席。赵铁林"想以一种极其平和无害的心情,用镜头把她们的生活公诸于世。如果万一能抵消尘世间对于某类事情不甚公允的批评,以及过分的喧嚣和浮躁,那将再好不过了。

2000年,中国权威的摄影杂志《摄影之友》评选2000年中国最重要摄影人物,赵铁林名列其中。2002年他受聘于清华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任影像室主任。2007年,中国摄影家协会授予赵铁林“建国以来突出贡献摄影工作者”称号。2009年5月16日,赵铁林病逝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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