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债务、企业债务、家庭债务都在稳步上涨。
根据香港寰亚经济数据有限公司最近发布的数据显示,截止2024年1月,我国的家庭债务总额超过11万亿美元,相较于五年前,我国家庭债务规模增长了50%。
平均下来,我国家庭债务年均增长超过10%,而对应的,过去五年间我国的经济增长率也不过6%左右,这显示了家庭债务的增长已经超过了宏观GDP的增长。
除此之外,欠债无法偿还的“老赖”也已经高达830万人,已经占到劳动人口的1%,房贷和消费习惯改变是导致老赖和家庭债务增多的主要原因。
当然,从一个更广泛的角度来看,家庭债务暴增背后,还反映了我国宏观经济的结构性问题。
生产端的增长,难以抵消消费端的变化。
从数据上看,我国家庭债务总量已经接近全球较高水平。其中,美国的家庭债务约为17万亿美元,虽然我国的家庭债务低于美国,但考虑到我国的人均GDP只有美国的六分之一左右,相比之下,我国的家庭对宏观经济的负面影响也要更大。
随着宏观经济增长的放缓,对过去倾其半生积蓄举债买房的家庭来说,成为“老赖”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人们为什么会负债三十年买房?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们对未来的预期更乐观;一个人愿意花光积蓄负债三十年买房,大概率还是因为他认为未来自己的收入会增长,能够抹平全部或部分房贷利息带来的影响,甚至还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其他消费。
在这样的乐观情绪下,过去十几年我国房地产市场高歌猛进,大量的家庭为此不惜负债百万也要买房。
但随着宏观经济的放缓,个人收入不仅没有增加,一些行业还出现了倒退甚至是停滞的现象,这也导致老赖越来越多。
数据显示,我国老赖人数较2019年底增加了将近一半,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的老赖,被限制不得有高消费和非必要消费行为,例如购买机票、高铁票和住星级酒店等等。
而我国个人债务在过去五年里暴增,老赖人数也稳步增长,房贷是主要原因。
房价持续上涨,涨幅远超GDP,许多人借贷买房,不仅仅是刚需,背后更是买到就是赚到的坚定信念,这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偏执。
在过去许多时候,一套房一年的涨幅甚至远超许多人数年的工资性收入,这也让买房成为了最好的投资。
但当房价开始下跌,房贷利率却没有太多变化的时候,人们收入水平下降,消费能力下降,支付的房贷利息不变,这个时候债务越积越多,甚至可能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老赖也就应运而生。
另一个变化,还出现在储蓄率上,过去国人每年的储蓄率高达20-30%,远远高于欧美国家的5%,现在家庭储蓄率越来越少,且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对于年轻人来说,不仅仅存不住钱,也没有更多增加收入的渠道。
收入增长开始停滞,但另一方面教育、医疗等成本却还在增长,此消彼长之下,人们的负担和债务都变得更重了。
我国房地产市场衰退,带来严重的房贷停供断供问题,这些贷款破灭溢出成为坏账,社会整体债务增加,这个问题也连带对消费者购买意愿和零售、经济发展都带来了负面影响。
这是比房地产开发商资金链断裂更可怕的影响。
更关键的还在于,即便买房对今天大多数家庭来说都已经吃不消了,但各大城市还是在不断放开各种限购措施,试图吸引房地产市场回暖。
究其根源,又和地方债务息息相关。
以成都为例,成都于最近宣布放开所有购房限制,买房者不再需要社保等硬性条件,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吸引更多买房者。
为什么需要吸引更多买房者呢?
因为不仅仅是成都,全国各地的收入都依赖土地出让金,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卖地收入。
2011年,全国地方卖地收入占比高达60%,近年来有所回落,但即便是像成都这样的高达2000万人口的超大城市,2022年的卖地收入也占到了财政收入的50%以上。
这样大的城市都依赖土地出让金,对其他二三线城市来说,如何处理地方收入抵消地方债务问题,只会更急迫。
地方债、企业债、个人债,如今这三个债务都在稳步增长之中,这也让“资产负债表衰退”这个问题一度被越来越多地讨论。
资产负债表衰退,是经济学家辜朝明针对日本经济泡沫破灭提出的原因,顾名思义就是负债太多,导致日本社会企业家庭把大量的钱用于还债,以致于日本经济错失三十年。
因而,一个经济体的债务太高,不仅仅会影响消费、企业利润,同时还会导致较为严峻的就业问题。
以家庭债务为例,过去我国房价之高,尤其是房价收入比在一线城市,可以说是全球最高,没有之一,到今天也同样如此。
全球房价收入比最高的城市就是北上广深,此外,买房还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男性在结婚前通常要在城市里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这也导致我国储蓄率居高不下。
但仅靠储蓄还不够买房,人们还需要借贷。
三十年的房贷,其利息就差不多占到了本金的三分之一,在乐观的年代里,人们普遍对自己的未来更有信心,预期自己的收入会增长,但在经济放缓的年代里,贷款三十年买房,可能会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外,房贷背后关联的是银行,我国大型银行的安全性不用多说,但中小型银行却未必。
此前村镇银行的风波还历历在目。中小型银行,收到的来自居民、地方和企业的存款正在减少,居民因为担心风险,更愿意把钱存在大银行,而部分中小银行又对房地产和地方债务的敞口比较大,在房地产和地方债务都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中小银行承受的压力和风险往往才是最大的。
另外,从宏观上看,货币本身也存在着风险。
根据“不可能三角”我们可以得知,一个经济体的资本自由流动、固定汇率和货币独立性三者不可能兼得,而我们的货币相对来说并不算是独立的,不同于美联储独立于美国之外,不受行政约束。
因此我们在放水的时候,就可能会出现没有制约从而大水漫溉的情况。
最近我们的M2也已经突破了300万亿大关,这个数字比美国和欧盟加起来都还要高,尽管各国对M2的标准定义有些许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M2增长速度的确很快,是GDP增长率的两倍还多。
M2以两位数增长,但GDP却还是停留在5个点左右,这说明大水漫灌的边际效益是在递减的,尽管我们的金融工具箱里还有一些工具,但真正起到的实际效果,可能要打一个折扣。
而这次和2008年的4万亿刺激不同,在那之前我们其实较少真正实行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而今天我们的宏观经济其实已经面临M2过多的问题,这个时候任何加杠杆的做法,都可能导致债务、坏账再次增多,并最终酿成更大的问题。
债务越积越多,到最后就像是一个吹到无限大的泡泡,只要稍微给一点压力,就可能破裂。
要想泡泡不破裂,前提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增长。
增长是解决债务危机的最佳方式,没有之一。但我们的增长从哪里来呢?
地方基建投资饱和,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地方债务加上城投债是几十万亿的庞大数字,加上基建投资饱和,以及最重要的基建投资回报率不断拉低,这也意味着,砸的钱越多,基建投资可能“亏本”越多。
但我们基建停下来了吗?答案是并没有。
以2023年为例,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长3%,其中基础设施投资增长5.9%,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多,但要知道房地产开发投资是下降了高达9个点。
除此之外,民间固定资产投资也比上年下降了0.4%,其中制造业投资也增长了6.5%。
过去我们说投资、出口和消费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但当民间投资萎靡不足的时候,对市场缺乏信心的时候,基建投资必须出来起到一个拉动作用,这个时候,经济效益优先级被降低了,取而代之的是达到既定增长目标。
为什么债务危机之下我们要追求增长?
那是因为增长是抹平债务乃至利息的最佳路径,通过放水的方式,最终只能适得其反,但是增长的盘子一旦转不动了,挤压的债务和利息最终就会均匀地压垮每一个行业。
当然,这里的增长更多指的还是利润和回报率的增长,但从实际的效果来看,利润率最高的始终还是民营企业,而非其他。
房地产增长一哑火,我们的整体增长引擎就势必疲软,增长一旦停滞,债务风险就会随之而来。
其实这几年对普通人来说,债务危机几乎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这一点从消费降级和房地产低迷就足以窥见一二。
普通人面对债务困境,抵抗能力更弱,比不上地方和企业对于债务有更多灵活的工具箱,因此普通在面对高额房贷,一旦收不抵债时,就极容易变成“老赖”。
到今天,我们宏观上的策略还是更偏重于供给端,而非消费端,不管是对制造业的扶持补贴,还是对新能源汽车的扶持补贴,这些都是供给层面的支持。
对于消费和内需,实际上的措施的确还很有限。
侧重供给端,的确可以保住一些就业岗位以及扩大我们的全球供应链优势;但对消费者和居民家庭的失衡,尤其是低收入群体的缺失,都可能让他们的债务问题变得更为严峻。
供给的确可以带来就业,但消费何尝不是如此。一个人的消费就是另一个人的收入,针对消费端的大力扶持,同样可以带动更多的企业提高用人意愿。
债务挤压之下,不仅仅考验每个人的承压能力,同样还考验着人们对增长的看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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