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谈话,内涵深邃,与他总是以哲学的眼光看问题是分不开的。他的谈话充满了辩证观点,因而也就具有了强大的感染力。
如果说他的巨著《矛盾论》是一轮明月,那么,这些充满辩证法的谈话,却恰如光华灿烂的群星了。
这“光华”或强或弱,或多或少,都反映着哲人的深邃,哲人的思辨,哲人的机智,可以启人深思,发人深省……
“李维汉摔断腿,我就要摔断腿吗?”
众所周知,毛泽东主席酷爱游泳。他的诗句“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堪称弄潮儿的生动写照。
1955年,在北戴河,台风刚过,海面上至少还有七级大风。毛泽东却要在这惊涛骇浪中游泳,他的警卫人员和工作人员不禁大吃一惊,可谁也劝阻不了,由此便引出了一段故事:
这天上午10点左右,台风终于停止,天气转晴。毛主席突然提出想去游泳,工作人员们都知道此时不能去海边,于是立刻站出来阻止。毛主席的保健医生徐涛,为此还提出了三个理由。但倒霉就倒霉在这第三个理由上,徐涛说:“台风刚过,海滩不平,前几天李维汉就被绊了一跤,摔断了腿……”
“哪个?”毛主席听了这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李维汉摔断腿,我就要摔断腿吗?你这么说,我今天是非游不可!”
毛主席的这句话虽然是一句激愤的反问,却反映了毛泽东在辩证地看问题。任何事情的发生、发展到结束,都有其内在和外在的原因及条件。把李维汉摔断腿的原因和条件,简单地移植到毛泽东身上,显然是不妥当的。更何况李维汉摔断腿纯属偶然,并非必然,只要认真了解情况,谨慎行事,事故不是不可避免。这位医生拿李维汉的偶然事故,来断定毛泽东也必然如此,很明显缺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辩证观点。
而毛泽东的话,也很令人深思:虽然外部条件相同,但由于内在因素不同,其结果未必相同,何况又有主观能动性的参与,更不能武断地得出相同的结论。
“中国青年的声音也是我的希望与勇气的来源”
毛泽东主张看问题要两点论,不要一点论,在言谈话语之中,也自然地表现出来。
例如1949年5月,毛主席接见青年代表的时候。
当时,代表们高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代表们欢呼跳跃,“毛主席万岁”的呼声连绵不断,响彻云霄。面对此情此景,毛主席有一段寓意深远的谈话:
毛主席听到青年代表说:“伟大的毛主席,我们在黑暗中倾听着您的声音。您的声音是我们的希望与勇气的来源……”
回去后,毛主席很高兴地说:“在我看来,中国青年的声音也是我的希望与勇气的来源。”
毛泽东的这句话,不仅反映出他的谦逊,而更重要的是说出了一个真理,即领袖与群众,尤其与青年的相互依存的关系。青年代表说“您的声音是我们的希望与勇气的来源”,只说了事物的一个侧面,毛泽东的话却说出了事物的另一个侧面:“中国青年的声音也是我的希望与勇气的来源”。在毛泽东看来,没有人民群众,没有人民群众的革命运动,便不会产生人民群众自己的领袖。而人民群众之中,最有朝气、最有活力、最富有革命性的便是青年,他们代表了祖国的未来。
毛泽东没有片面地只看到领袖对青年们的作用,而是强调了青年们对领袖的作用。这里虽然谈的是领袖与青年们之间既对立又统一的辩证关系,但如果我们往深层里思索一下,便会发现许多事情都具有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党、群之间,干、群之间,甚至教、学之间,不都是存在着这种对立统一的关系吗?
“自力更生嘛,不能光靠外援”
“自力更生,不能光依靠外援”,这句话一般用于革命事业和建设事业这些重大的事物上面,既庄重又得体。可是在毛泽东这儿,他却把这些词语用于自己的生活琐事上,除造成亦庄亦谐的情趣之外,又令人深思其中的蕴意。我们不妨看看毛泽东由于医治牙疼病与徐涛医生争论的故事:
有一段时间,毛主席总是牙疼,实在疼痛难忍的时候,毛主席就找来徐涛医生给他看病。
徐涛医生认真检查了主席的牙齿后说:“牙床化脓,淋巴肿大,你得吃药,吃抗生素。”
毛主席这次真的很疼,疼得眉头一直都是紧皱着,但却依然对着徐涛开玩笑:“你们这些医生,就是喜欢用药。”
毛主席不想吃药,但疼得厉害,就一边摇头一边吸凉气。
徐涛让毛主席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要及时吃药治疗。毛主席反问,有没有不用吃药的法子?
徐涛耐心解释说,吃了抗生素会好的很快。但毛主席却执意要自己挺一挺,看看用自己的抵抗力能不能战胜它。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就先不要吃药。
徐涛说不过主席,只好妥协。没想到,过了几天,毛主席的牙痛没用抗生素还真的好了。对此,毛主席得意地说:“怎么样?我的抵抗力战胜了!自力更生嘛,不能光靠外援。天下万物万事,都脱不出这个道理。”
毛泽东与徐涛医生的这场争论,很有意思。徐医生主张,有病就要吃药,尤其病重了,就必须吃药,毛泽东则认为,一有病就吃药,会削弱自身的抵抗力,主张要靠自身的抵抗力来对付外部的“侵略”。最后的结论是:“自力更生嘛,不能光依靠外援。”只有当自身抵抗力不能战胜外部“侵略”时,才用“药”助它一臂之力。毛泽东并由此推论说:“天下万物万事,都脱不出这个道理。”这就让我们深思一番了。
如果回顾一下我们的历史,或者体验和观察一下我们的现实生活,就不能不信服毛泽东的这番谈话。由于满清政府的腐败,国力衰弱,遭受多少帝国主义国家的侵略和蹂躏;国民党反动派依然腐败无能,依附于美国等帝国主义,最终使中国沦为帝国主义列强的殖民地半殖民地。
但是,中国共产党诞生之后,有了共产党的领导,有了人民的武装,有了统一战线,经过斗争,使我们民族的机体强壮起来,于是赶走了日本、美国等帝国主义,打倒了蒋介石,解放了全中国,进而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在这一系列艰苦的斗争过程中,并不排斥外援,但信守的一个基本出发点,就是“自力更生”。
这些重大的历史事实,证明了毛泽东的这番谈话,包含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倘若我们把视线再移到日常生活中来,那些实实在在的生动事例,都在说明,脱不出“自力更生”这个道理——居家过日子,不能光依靠外援吧,从事某种工作要想取得好成果,不能光依靠外援吧,即使学生学习,要想得个好成绩,也不能光依靠外援吧,等等,都要立足于“自力更生”的基础之上。
“自力更生嘛,不能光依靠外援”,这句朴素实在的话,之所以具有如此不可辩驳的力量,具有如此深远的含义,不是偶然的,这是毛主席为革命奋斗一生的经验总结,这是他的哲学思想具体化,形象化的结晶。
我们不会忘记毛泽东在《矛盾论》里,对外因和内因的辩证关系的精辟阐述:
“唯物辩证法认为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鸡蛋因得适当的温度而变化为鸡子,但温度不能使石头变为鸡子,因为二者的根据是不同的。”
看来,事物的发展变化,起决定性作用的,乃是内在因素。一个人要想有健康的体魄,应该依靠自身抵抗力的增强,药物只起辅助作用而已。大而言之,一个国家的发达,一个民族的兴旺,也主要是靠自己的艰苦奋斗,不能光依靠外援。一个国家和民族,如果没有内在的发展机制,任何外援都不会发生效用,更何况外援往往是靠不住的。
很明显,毛泽东与徐医生的争论,与其说是吃不吃药的争论,倒不如说是关于内因外因辩证关系的争论。毛泽东这一番精彩的谈话,不妨说是他辩证法在日常生活中开放的一朵光彩夺目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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