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自救日常 》by酿就春色

奈落落推文2024-04-16 11:07:45  132

小说《金丝雀自救日常 》

[文案]

蔚清嘉是蔚家这一届最得意的作品,她容貌艳丽,身段柔软轻盈,堪称绝色,习惯了卖女求荣的蔚家对她抱有很大希望,妄图恢复往日荣光。

但无人知晓,自她亲眼看到姐姐惨死后,只一心想着逃离这无边地狱。

但蔚家对她重重监管,姐妹间少有情分,无数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独木难支。

为求脱身,她想方设法搭上曹家家主曹焘,从彼此的猜忌利用到互生情愫,她以为他起码是在意她的,可紧要关头的信赖却被他反手出卖。

她彻底心寒,决意自救,以顺从的姿态被蔚家送给精心选择的对象。

再度相见,她是名声响彻一方的都督夫人,而他却因意外沦为阶下囚苟且偷生。

蔚清嘉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假意救他于水火,不计前嫌般帮他脱离困境,将他玩弄在手掌间,在他充满希望之时放手,一如他当年对她所做之事。

多年后曹焘再度身居高位,而她精心培养的丈夫身死,两人于蔚清嘉丈夫的灵堂相见,他将她压在棺木之上轻吻,她将手中金钗刺入他的胸膛。

“恨我吗?没关系,余生我都将在你身边赎罪。我们两个注定要一直纠缠,不死不休。”

精彩节选:

第 1 章

天还未亮,就听得院内嘈杂一片,女子尖锐的声音刺耳逼人,惊得树上的喜鹊仓皇飞走。

君荔一脸凶相的掀开门帘走出来,众人见了她忙止住声,站在最前头的婢女面上还似有不忿,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申冤便被一巴掌打在脸上,整张脸瞬间紫红一片,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君荔是献仙院里最壮硕的婢女,与前头跟着老太爷的侍卫相比都不落下风,此刻她往那儿一站便叫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她并不急着开口训斥,只叫这群人在冷风萧瑟的院中静默的站着,如今刚刚入春,清晨的风最是凛冽,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几个体弱些的开始打起摆子来。

蔚府的婢女一向养的好,各个整日里都精细的打扮,活虽也照做,但总归不累,说出去比那寻常人家的正经小姐都金贵的,君荔却一向看不上她们这副样子,看她们摇摇晃晃要倒也只当看不见。

屋里这时却传出了响动,她便赶紧收起了凶悍模样急忙进屋伺候了,站着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定要告这蛮子一状。

屋子不算太大,装饰的也华丽过了头,金的玉的摆件都挤在一起,即便点了烛火也显得黑压压一片,再宽敞也显得逼仄。

酸枝梨木的床也没逃开这般的装饰,床帐是如今正时兴的金丝攒月料子,微微一动便是金光浮动,端的晃人眼。

“娘子怎么就起了?是不是外面的人扰到了您?您不如再睡会儿吧,若是没休息好眼下留下颜色,老爷看到不免要责罚您。”

君荔面上担心一片,可见蔚清嘉没有要再睡会儿的意愿,只好把人扶起来对着烛光细细的看她的脸,没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才松口气,指使着小丫鬟去端了水又亲自为她擦脸擦手。

“外面闹什么?”

蔚清嘉十年如一日的被这么伺候过来,对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君荔是与她自小一同长大的,这般接触也没什么抗拒,目光在屋里一扫,就又被这金灿灿的装饰晃了眼,只好开口询问外面的事。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群被养叼了胃口的下人一朝失了利,迫不及待找您诉苦来了!”

君荔撇嘴,动作却轻柔,一双格外大的手细致的擦干蔚清嘉手上的水,又熟练的抹上一层层香膏,直到觉得完美了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您这双手长的真好,细长又白嫩,跟小葱葱白似的,我都怕我这手把您划伤。”

她以前在别院做的都是养猪喂羊这样的粗活,这回回来就要伺候小姐这样玉似的人儿,她生怕自己做不好,好在自家小姐是极其温和的,从不骂她,还常常与她说话,像回到小时候俩人一起玩耍一样。

想到这她又不免对外面那些闹事的下人生气,小姐平日里对她们多好,一个个却都分不清轻重,若是今日小姐被她们吵醒而没休息好,一旦被人发现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你又乱想什么了?”

蔚清嘉看着君荔不停变换的面色有些好笑,她在府里长到如今,也就看过两个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一个是她,一个就是即将出嫁的五表姐,也不知在这吃人的地方是如何养出这般的性子。

“……您别烦心”君荔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蔚清嘉也不深问,只点头当作应答。

但院子里的人总归还是要见的,一见了她的面,早晨挨打的婢女便哀切的哭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像是拿捏准了蔚清嘉就吃这一套。

“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早我们去取这个月的穿用,却被管事的给责骂一通,给我们的还都是次品,那布粗糙极了,根本没法上身!我们知道不该扰了您,可这是明晃晃的打在您脸上,我们都为您不平啊!”

“是啊!从这个月一开始我们院子就处处碰壁,那管事人眼见您失了一桩好婚事,都忙紧贴着二房那边,狗仗人势的很!”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受到的“天大委屈”,虽左不过就是些胭脂水粉、针线剪子等的杂事,但光这些在这群一向在府中受人追捧的下人来看就是了不得的事。

蔚清嘉生下来就长得好,更是自幼就展示出了不同常人的聪敏好学,在同辈的女娘中向来拔尖,连老太爷都亲自单独见过她几面,供给她和院中下人的一向都是好东西,如今一朝受了委屈当然忍不得。

“还不是娘子您把那好亲事拱手让人,不然二房和管事的怎么敢平白让我们受委屈!”

这话一出,四周寂静,君荔剑眉倒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扇了说这话的婢女一耳光。

一群下人觑着蔚清嘉平静的脸色,战战兢兢的跪好不敢再说话,自知说错了话的婢女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也不敢伸手去捂,连忙磕头告罪,头撞上地面发出声声闷响但片刻都不敢停。

“行了,这样像什么话,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破相了就不美了。”

蔚清嘉垂眸看着她们,心中甚至生不起什么情绪来,自从自己把婚事让出去后这种话也没少听,听得多了也习以为常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会问二伯母这件事,眼下缺了什么也都可以去小库房支,脸上挨打的,也记得自己去领膏药,好好养着,活儿就可以先不用干了。”

挨打的两个浑身一僵,不用干活可不是什么好事,献仙院里分工明确,她们两个干不了自有外面想进来的下人抢着做。长此以往,她们自然就成了外人,成了被献仙院嫌弃的人,这样的人恐怕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浣衣院。

两人想求情,但一抬头看到蔚清嘉平静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害怕,乖觉的闭上嘴接受自己的命运。

等所有事都处理完,屋内就只剩下蔚清嘉和君荔两人,房门大开着,门口一位身穿深褐色衣衫的婢女从始至终都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她是老太爷派来的,从不插手院中的事,却什么事都要看着听着,以便向老太爷禀报。

君荔看见她就觉得不得劲,但也没法子,只小心的瞥蔚清嘉,看她没因为那婢女说的混账话而不高兴就松口气,又赶紧张罗众人为蔚清嘉穿衣上妆。

今日是十五,一月一次去正院拜见老太爷老太君的日子,蔚清嘉刚失了门好婚事,虽是她自愿将婚事让给别人,但到底有不明白事的人看笑话。

献仙院的人也都憋着一口气要给蔚清嘉好好打扮一下,让那群看笑话的人自惭形秽,失了好亲事又如何,凭自家娘子的样貌德行,未来什么样的好亲事得不到。

等到了正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见蔚清嘉一如往日的光彩照人都暗自交换了个眼神,有看她不顺眼的更是光明正大的小声嗤笑出声。

蔚清嘉也不在意,找了自己的位置站好,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蔚府如今明面上是三房轮换主事,实则做主的还是最上面的老太爷老太君。

老太爷自诩三朝老人,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尊贵,在府里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

老太君的身份更不一般,是前朝梁氏的一个郡主,前朝如今虽没了,但时逢乱世,总有人起事打着光复前朝的名号,如今蔚家所在的滨州主帅就是如此,见到比自己大20多岁的老太君也能一口一个堂姐的叫着,每逢前朝国破之日更是声声哀切。

有这么一对父母,蔚府的三位老爷也都端着自己的架子。

蔚清嘉的父亲蔚锦荣是最小的那个,据说小时候爬树摔下来的时候伤了根,这么多年妾没少纳,但膝下拢共也就生了蔚清嘉一个,好在蔚清嘉拔尖出色,未来说不定能攀上好亲事,这才让他这么多年在府里得脸。

可这回蔚清嘉在人前把与冀州主帅大儿子结亲的好事亲口让给了二房的人,让他闹了好大一个没脸,这会子见到蔚清嘉来也没有好脸色,冷着脸当看不到她。

跟他相比,二房的人那真是堪称喜上眉梢,一向面相刻薄寡淡的二伯娘脸上都柔和许多,手上使劲拉着平白得了这桩好亲事的亲女儿。

她生的不好,性子也奇怪要强,并不得夫君喜欢,千方百计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偏长相也随了她多些,在这蔚府里,女娘长得不好就是原罪。

为这,她没少想法子,那些明的暗的能变美的法子她都给女儿试了,可也没多大改变。

如今天降馅饼,好亲事落到她女儿头上,她可不管蔚清嘉是犯了什么毛病,竟放着大好的亲事不要,只知道自己和女儿的后半辈子都要好起来了,万分的喜不自胜,拉着女儿这些天忙着预备嫁妆,乍一看见平常就不对付的大嫂三弟妹,嘴一张就要说些显摆的话,好在老太爷老太君及时到了。

老太爷老太君两人往主位一坐,看着满厅的人都起身行礼问好,两人满意的点头,慢悠悠的摆手叫起。

众人刚坐下,老太君就身子朝前一倾,面上带笑的朝蔚佳昭招手,二伯娘忙推她上前,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这就是二房的小五吧,长这么大了,都到了出嫁的时候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喜欢你的很,偏大了就生疏了,莫不是看老婆子我老了便嫌弃?”

蔚佳昭哪里被老太君这样亲切对待过,因着生的不好,自小她甚至连在众人面前说话都少,此刻更是只涨红着脸摇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小五性子内向,你何苦吓她!”老太爷虽年纪大了,可还中气十足,板着脸“训斥”道。

又一脸的严肃看向自己的二儿子:“婚事都准备好了?冀州的那位大公子可是年少有为,小五能够有这样的亲事,可要好好办一办。”

“是,您放心,儿子都准备好了。这亲事还是博夫人亲自上门说和的,说早就听闻蔚府女娘出众,是结亲的不二人选啊!”蔚锦德骄傲极了,这桩亲事一结他腰杆都硬上几分。

与他相对的自然是蔚锦荣,面上阴沉一片,恶狠狠的蹬了蔚清嘉一眼,蔚清嘉只当看不到

第 2 章

等好一通请安散了,蔚佳昭忙拉着蔚清嘉到了自己的院子,两姐妹刚一坐下对视就纷纷笑出了声。

“我今日可算是见识了你平日的不易,祖母拉着我手的时候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可你猜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蔚佳昭笑嘻嘻的拉着蔚清嘉问。

与在人前紧张的模样不同,在蔚清嘉面前的时候她一贯喜欢笑闹,两人都没有同胞兄弟姐妹,年龄相近又因着小时候的一些事,关系非比旁人。

蔚清嘉也了解她,只稍一想便猜到了,却也不说,只拉着她的手撒娇让她自己说出来。

“我当时就想呀,她一口一个二房小五,准是不记得我的闺名,怕是连我究竟排行多少都是一早才问出来的!”蔚佳昭笑的花枝乱颤,她想想老祖宗明明和她不熟却装作亲密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你快收收,这若是传出去保准没你好果子吃!”

“我如今马上要嫁人了,还怕这些?你是没瞧见今日那些人的模样,往日里与我话都没说过一句的也上来姐姐妹妹的叫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我也帮她们寻个好亲事。我一尚未出嫁的女娘有什么好亲事给她们,还不是想让我带着她们做陪嫁?”

话是这样说,可蔚佳昭却也没有什么讽刺的意味,府中女娘生活不易,更别提出身长相都不出众的,那日子过得更是连下人都不如,若不是因为她好歹也是嫡出女,母亲又泼辣强势,怕也受着无尽的苦呢。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愧疚的看向蔚清嘉:“这桩婚事本是你的,若不是我……”

“快打住!这话你与我说了没有百遍也有十遍,如今庚帖已换,婚期将至,要出嫁的新娘是你,你只管安心备嫁,我可等着未来去你府上做客的时候,好好借你的势逞威风呢!”

姐妹俩拉着彼此的手相视一笑,可算是收了那凄风苦雨的趋势,又笑闹起来。

*

过了立夏天气也渐渐开始热起来,烈日整日照着,连日的看不到一朵云,偏成亲这天一大早就浓云聚集,黑压压的吓人。

晨鸡初叫时蔚府便就动起来了,府里红彤彤的热闹,珍稀的花草被摆放成别致的景观,各色名贵物件都随意般放在廊下,正是一副世家大族的模样。

蔚府中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前来的宾客们对于这种天气也丝毫看不出怨言,看见蔚府的人便抱拳祝福,可谓宾主尽欢。

蔚清嘉和蔚府的一众待嫁女娘们都陪着蔚佳昭在嫁房梳妆,嫁房并不是她的闺房,而是一间十分富丽宽敞的屋子,所有女娘都要从这间屋子出嫁,已然形成一种规定。

为蔚佳昭梳妆的是蔚府惯常请的梳头娘子,绞面敷粉上胭脂,这流程蔚清嘉闭眼睛都能复刻下来。

新娘背对着众人,蔚清嘉只能透过铜镜看她的样子,她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可对于这一场婚事明显也能看出浓厚的期待。

“新娘子的妆画好没有?迎亲的吉时要到了!”

“好了好了,新娘端坐床,静候郎君至!”

窗外的下人高声问,屋内的女客也高声答,鞭炮声随后响起,嘈杂的笑声叫声一并响起,蔚清嘉似乎看见蔚佳昭嘴唇张合说了什么,可却什么也没听见。

吉时快到了,她们这群女娘就被带到了宴请女客的花厅,陪着蔚府的女主人们一同待客,可也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那些女客们或无视或挑拣的目光看得人不舒服。

蔚清嘉之前从未参加过这样的环节,她一贯受到全府上下的高期待,能够被蔚府宴请来的人家要么是赶不上蔚府的,要么是势均力敌的,这样的人家她们是看不上的。

可如今她却被带来这样的场所,看着宴席上众人挑拣和异样的目光,再看老夫人恍若无事的模样,蔚清嘉清楚,这是给自己擅自做主的教训。

“这就是贵府那位体弱,不常出于人前的七娘子吧?长得可真是好,身段也漂亮!”说话的明显身份不高不低,第一个开口又不至于得罪人。

“听说这位七娘子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可真是难得的好娘子,更难得的是嫡母大度,老夫人爱护,生在蔚府可真是了不得的福气。”这位是蔚清嘉嫡母的一表三千里的表嫂,听说最近儿子摊上了事,急着求人帮忙呢。

“是呢,就是长得不太安分,若是给我儿做正头娘子,怕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尖利的声音一出,花厅顿时安静,那人却仍旧高声谈论着:“这年头,娶妻要娶贤,长得好有什么用?伺候郎君的哪个长得不好!不过我看这七娘子啊,与我儿做个妾倒是正合适。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不仅自己说,还想拉着旁边的夫人一起说,被避开也不在乎,只得意洋洋的继续说着自己的儿子如何优秀。

这般不会看眼色的人少见,蔚清嘉抬头看去却是一张陌生面孔,平日与蔚家交好的人家或位高权重者的画像她都牢记于心,可从未见过这个人。

“她是平州新贵廉麟的母亲,此次是回庐州探亲顺便来的。”恰逢这时,旁边站着的女娘小声给她介绍,见蔚清嘉看她,扬起一抹内敛善意的笑来。

来不及想她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了,蔚清嘉只把精力放到主场上。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给自家女娘一个教训不管怎么说都是家事,却没有叫人这么羞辱的,更别提蔚清嘉是公认的蔚府最出色的女娘,若这样的人只配给她儿子做妾,那今后别人家要如何看待蔚府。

但她不能说,只硬生生维持着自己的笑脸不说话,一个劲的给自己的三个儿媳妇使眼色。

可这三个儿媳,大儿媳高高挂起权当看不见,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手串;二儿媳今日嫁女,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他房的女娘多说话得罪人;三儿媳直接朝蔚清嘉招手让她上前来,就是不自己说句话,给老夫人差点气出个好歹。

蔚清嘉上前来站在嫡母身边乖巧行礼,动作优雅端庄,半点停滞都没有,不由再让一众夫人心中暗自夸赞一番。

虽蔚府靠裙带关系上位维持体面这种行事让人诸多看不上,但毫无疑问蔚府养女娘是有一番手腕的,旁的不说,就说如今嫁的最好的那位蔚家女,府里府外把持的铁桶一般,又有福气,一连生三个儿子,各个聪慧,让人看了就羡慕。

如今这位少在人前出现的七娘子长得更是天仙一般的样貌,举止有度丝毫没有狐媚子的作态,可惜,却是在蔚家出生,不少夫人在心里惋惜一番。

“给廉夫人请安,祝您大吉。”

“嗯,还算乖巧,行事也还算有些分寸,只可惜这样也没办法做我儿的正妻,若你愿意,我现在就给老夫人与你嫡母写一封纳妾书,抬你回家做妾。”廉夫人也不知究竟是看不懂眼色还是蓄意与蔚家为难,言语间步步紧逼毫不留退路。

“您刚刚一番谈论小女深以为然,娶妻娶贤,美色并不重要。放眼望来,整个花厅唯您最贤德,最能彰显为妻风范。可小女虽不才,却也受过嫡母与老夫人的教导,知晓嫁人最重要的看得是对方的家风,我的每个姐姐嫁的人家也都是清流权贵,世家贵族,家风代代相传人人称赞。所以……”

她抬脸微笑着看向面色变得不太好看的廉夫人:“承蒙您厚爱,只盼贵府长久不衰,兴旺鼎盛。”

“好利索的嘴皮子!贵府教女果然如传闻般有手段啊!”廉夫人面皮僵硬,视线盯着眼前敢讽刺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娘,只想像在自己府上一般赏她巴掌,可仅剩的理智牢牢拉住了她。

她还记得这次来蔚府之前自己的夫君和儿子的叮嘱,不过一时忘形犯了把不住嘴的老毛病,就被如此当堂顶撞。现在面子也丢了,人也得罪了,要说的事却说不出口了。

三夫人冉贞才不管她究竟如何想,满意的拉着自己的便宜女儿站到自己身后,再剩下有什么事就不是蔚清嘉能管得了了,不过她今日的表现让她满意极了。

她不喜欢小孩,也从未生养过,对于自己夫君膝下这唯一的孩子往日相处的也不多,如今看来倒是个聪明的。

至于廉夫人,谁在乎呢?

不过一个新起之秀就敢在蔚府如此大放厥词,没看老夫人都不理她了么!

*

在花厅闲聊的时候时间一点点过去,可眼见着吉时到了,迎亲的花轿却迟迟见不到影子,宾客都议论纷纷,站在人群边缘的蔚清嘉也感受到人群的不安与躁动。

又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天上的浓云不断翻涌,黑压压的悬在人的头顶,终于在某一个时刻痛快的落下雨来,远远的站在街上看着迎亲队伍的小厮也迎着大雨跑回来。

“迎亲队伍到——”

一声高喊,定了蔚府一家人的心,也安抚了宾客们的情绪。

“想必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大家放心,此番必定要我这个女婿为大家亲自赔罪!”蔚锦德笑出声,迈着大步就往府门处走,顺手接了小厮手里的伞,心里还想着如何自然又不谄媚的给自己的好女婿打伞。

可一走到门口,好女婿没看到,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迎亲花轿和一个胸前戴大红花却小厮打扮的人。

“哟,给蔚二爷请安,我们家郎君临行前突绝头痛,可还惦记着要娶新妇。这不,专门派我来替郎君迎亲,咱这新娘子在哪儿啊?吉时已过,就别耽搁时间了吧。”

小厮看似顺从却一派倨傲,字字打在蔚府人的脸上,尤其是蔚锦德,更觉得浑身僵硬。

后面跟来看戏的宾客们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还是一个机灵的小厮趁没人注意拔腿就跑去老爷子在的鹤松堂汇报。

外面的事,花厅里面是不知道的,只听到前面花轿到了的消息,便一蜂窝涌到嫁房里来。

按照流程,新嫁娘是要在女客们的簇拥下走出嫁房,由自己的父亲亲自盖上盖头送上花轿的。

此刻蔚佳昭在厚厚的妆面下看不出什么异样,但眼神里的焦急是盖不住的,新婚这日就过了吉时,怎么想也算不得一件好事。

“别紧张,你爹定是在和你夫君说话,一会儿盖上盖头上花轿,你就是他人的新妇了。一定要牢牢记得娘跟你说过的,要顺从要温婉,不可过于较真,什么都没有赶紧怀上孩子重要。”

蔚佳昭点头表示记下了,可紧张依旧不能避免,想找蔚清嘉说几句话,她却被挤在人群后面,人群拥挤,对视都困难。

“花轿到——请新娘子出嫁——”

“走吧,娘再陪你一小段,往后,你就得自己走了。”

蔚佳昭眼里蓄了泪,不敢耽搁,由着娘亲的搀扶就走了出去,迎面就看到自己爹面色不好的样子和那小厮。

“这……”二伯娘看清状况之后一惊,刚要说话就被蔚锦德死死捏住胳膊。

“爹……”蔚佳昭声音颤抖,周遭宾客和下人的眼光就像一根根锋利的刺,死死的扎在她身上,快要让她不能呼吸。

“你夫君今日有些事,未来也是迫不得已,为人妇要体谅夫君,不可小女子做派。”蔚锦德如今也想不起来自己提前几天写好备好的送嫁词了,把一切能省略的步骤全部跳过,只想快点把这桩丢人现眼的婚事结束。

于是只随便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把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

隔着人群,蔚清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盖头下分明滚下一滴泪来。

花轿起轿,被人冒雨抬走,一起好像只发生在眨眼间,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娘就这么草草的被抬走。

没有亲生父亲用心写的送嫁词,没有夫君的迎嫁词,没有和夫君共同拜别父母,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面都没见到,就这么轻易的,成了别人的新妇。

第 3 章

府内喜庆的装饰被暴雨淋了个透,即便雨早就停下也湿淋淋的滴着水,暗红色连成一片格外的瘆人,一场热闹的婚事落了个不明不白的结尾,宾客们当时都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客套祝福,但想也知道这件事过后蔚府会遭到怎样的嘲笑。

二夫人每日强撑着把持府内事物,厚厚敷了粉的脸上依旧能看出眼下的青黑,府内没人敢轻易闹出什么事,有私下犯事的也只是管事做了主先关了起来。

老太爷老夫人却还是维持着每日的习惯,在府里悠闲度日好似无事发生,甚至还有闲心来看府内女娘们的学习情况。

女娘们的学习地点在蔚府的最内院也是蔚府最大的一处院子,里面分成很多个不同的小院子,诗书礼乐、琴棋书画,这些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导,甚至连房中事也有特定的人来指导。

两人来的时候,蔚清嘉正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写字——她已经及笄,并不需要再和其他人一起上课。

外面突然传来尖锐的一声叫喊,随后就是哀切的哭泣声音,这声音其实并不陌生,常有女娘受不了严厉的训练而崩溃,可今日却不同,那最开始的声音只一会儿便停了,随后响起的却是许多道不同的压抑的哭声。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小丫鬟颤抖着声音来请她:“娘子,老祖宗叫婢子来请您。”

蔚清嘉缓缓放下笔去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眼前的小婢女,而是院子里刺目的大片的红,那些血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溪流一直蜿蜒前行。

“您……您跟我来……”

小丫鬟只是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第一次被主子使唤来传话,可想想刚刚见到的场面便控制不住的发抖,话也说不清了,只知道僵硬的执行命令。

内院除了主院门以外,里面各自的小院是没有门做格挡的,只有各样雕花镂空的围墙做分割,尽管蔚清嘉一直端正前行不曾左顾右盼,余光却依旧透过镂空看到了目的地的情形。

老太爷老夫人各自坐着,手里捧着茶盏慢悠悠的交谈,可面前的地上一个只能勉强看出是人形的□□着的一滩肉泥让人看了作呕。

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端庄的行礼,两人不叫她起便就一动不动,即便血要流到她脚下沾湿她的绣花鞋也不动声色。

“小七来了啊,做什么这么多礼数?来,来祖父这。”

老太爷这时才终于放下了茶盏,好似才看到蔚清嘉一般朝她招手。

他满意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满意的点头,老夫人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依旧喝着手里的茶,被血腥味映衬下本就不普通的茶更好喝起来。

蔚清嘉的手被老太爷拉着,即便是亲祖父,可这行为依旧让她颇感不适,使了巧劲挣脱出来,仪态自然的将茶盏填满,这才开口说话。

“小七知道祖父祖母爱护小辈,可我们蔚家这种世家大族,段段不能不知礼数。若是小七因为祖父祖母的疼爱便不知高低,那岂不是辜负了祖父祖母的喜爱。”

“嗯,这话听着才像我们蔚家的女娘,也好叫你这群妹妹们学学,省得一个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我们蔚府是重视你们这群女娘,可也不是什么都能容下你们乱来!”

老夫人冷声训斥,眼瞧着底下一群女娘低声应是才满意,又打量着蔚清嘉,突然笑出声来:“小七今日没吓着吧?”

她也不用蔚清嘉回话便自顾自的往下说:“想来也不会,你胆子一向大,又聪慧非常。前日你五姐姐嫁人时发生那么些事,你都能面不改色,这才是世家女应有的气度。那些个爱嚼舌根的,总不好在你们中间带坏了你们。你们的福气,在后面呢!”

这话一出,那地上人的身份蔚清嘉便心里有数了,刚要回话就见老夫人作势要起身,只好伸出手去扶她,老夫人却避开她的手,只搭在了身边丫鬟的胳膊上。

老太爷面色有些暗沉,也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朝外面走去。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院子里瞬间清空,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也被人清扫干净,只留下清浅的水印。

女娘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各个脸色苍白着互相搀扶,连句话都不敢说就离开。

“死的是二房的十姐。”

突然有人在自己旁边出声,蔚清嘉转头看去,却是那时在花厅出声提醒自己的人。

蔚府女娘众多,三房和蔚府在外面买来的那些女娘加在一起快有三十多个,并不是每一个蔚清嘉都熟识,眼前的人更是连眼熟都算不上,更叫不上来名字和次序。

“我是大房小十一。”那人了然的笑笑,出声提醒她。

小十一,蔚迎月,蔚清嘉瞬间想起。

原来这人就是大伯父前段时间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孩,她生母原是花柳街的一个普通娘子,不知怎么被大伯父看中在外面养了起来。

像花柳街的这些娘子年轻的时候都会被灌一碗绝育药,几乎不可能生下孩子来,可蔚迎月的生母不知怎么竟然有了身孕又顺利生了下来。一直却也没被接回府,直到前段时间才接了回来,事情闹得很大,大伯母与大伯父吵了许多次也没能左右结果。

但蔚清嘉却没见过蔚迎月,只听说是个美人,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她还未及笄就已经初见未来绝佳的模样,眼睛是万中无一的狐狸眼,偏脸型是圆圆的,冲淡了那股妖娆媚意,像只刚成精的无辜小狐狸,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这样的样貌即便刚进府也不应该默默无闻才是,可老太爷老夫人却视她为无物,连大伯父将她们母女接进来也只是放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养着,平常并不出众。

这样的人却能直到连她都还不知道的权贵样貌……

收敛了心思,蔚清嘉朝她友善的笑笑,就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蔚迎月也很开心,也不等蔚清嘉问,就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我们刚刚才下了课正在院子里闲聊,十姐却突然说起前日五姐出嫁的事,话里话外都觉得丢脸,又……又提到七姐你,说是你早就知道冀州的那位大公子人品有瑕,所以才故意设计将婚事让给五姐……”

蔚迎月小声说着,边说还边看蔚清嘉的脸色,好似怕她生气一般:“我们听的人当然知道七姐的人品,所以没人信十姐的话,却不想她越说越过分,还提起十年前的什么事……可她才开了个头,祖父祖母就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只动手一指十姐,十姐、十姐就被……被扒了衣服给乱棍打了一通,就这么去了……”

她声音颤抖,眼睛里也起了浅薄的一层水雾,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蔚清嘉不曾想竟是真与她有关,早在推测出死的是小十的时候她便心有预感,但没想到小十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连那件事都敢提起,如今看来死的确实不冤。

可面上她也白了脸色,伸手握住蔚迎月的手,两只同样冰凉的手交握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更凉一点。

“多亏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我……”

“我刚从外面回来,可七姐的名声我却是早就知道了的,决不相信你会害了五姐。”

蔚迎月没说谎,她的确在外面时就曾听说过蔚清嘉的名号,蔚府七娘的美名几乎传遍庐州,就连街头巷尾的乞丐都知道蔚府有个天仙儿似的美人。

而她更是受过蔚清嘉的恩惠,那是蔚清嘉的及笄礼,蔚府对外分发药材,连她也分到一份,正好缓解了姨娘的病痛。蔚清嘉可能并不知道,但是她会一直记着。

自从被接回府里,体弱的姨娘得到救治,连她也能接收到良好的教育,蔚迎月已经很满足了,只想着要好好的活着,如果能报恩,和蔚清嘉交好那就更好不过了。

蔚清嘉当然能看出蔚迎月说的都是真的,甚至她对自己还有这一股莫名的喜爱和濡慕,她情不自禁的笑笑,真的很像一只小狐狸啊。

蔚迎月被笑得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提起裙摆快步离开了。

·

下午并不上课,不只是因为出了十娘子的事,更是因为明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二伯母指挥着府内的下人精心的装扮府内,二伯父也一扫郁闷,兴冲冲地帮着参谋席面。

冀州与庐州相距甚远,当时谈论婚事时便商量待三朝回门后夫妻俩再回冀州,这也是夫家重视的表现。

当日的事被暂时放下,毕竟后来调查时发现冀州的大公子当日真的请了大夫,也许就是不舒服呢!

二房的夫妇这么安慰着自己,在忙碌中渐渐忘记自己是怎么派人探望却被拒之门外的事。

蔚清嘉也很期待五姐的回门,迫不及待看看她过得如何,那日冀州大公子的行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在蔚家给她的资料和她自己出去打听到的消息中来说,冀州主帅都是家风清正的。

那位大公子在冀州更是受人追捧,认为其颇有其父风范,想嫁给他的女娘众多,可他一直也没有受用,内院干净的很,实为良配。

第 4 章

夜凉如水,玉钩遥挂枝头,正是戌时将尽,府内连值夜的小厮丫鬟都昏昏欲睡,在微凉的风中惊醒刚要再打个盹就听得府门被大力敲响,声音大到连内院都可以听见几许。

看门的护卫惊得握紧手中长刀,如今时局动荡,庐州正和豫州起着摩擦,一时间各种不安的猜测皆涌上心头。

“谁啊?”

“快开门,我们是冀州杨家的,你们那嫁过来的晦气新娘快要断气了,想要奔丧的就快点出来!”

门外人不耐烦的嚷着,都是跑腿小厮,偏报丧这般晦气的事叫他给摊上了,即便人还没死,在他心里也已经成了死人。

护卫从小门里接过小厮的身份信牌,验证了身份后急忙就有人去内院报信,一面又赶紧陪着笑将大门打开,招呼着外面的小厮进来喝茶。

那小厮被如此对待后面色稍微好了些许,却依旧嫌弃茶不好,只勉强喝了一口就吐了出去,心中暗自嫌弃——这蔚府果然就是面上光彩,什么世家大族也不过是强撑着脸面罢了!连待客都能用陈茶,想来强撑着的体面也快要撑不住了!

此刻他浑然忘了自己并不是什么客人,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厮而已。

被如此嫌弃的护卫们也不见往日的傲气恼怒,弯腰陪笑捧着小厮说着好话。

谁人不知冀州杨家的厉害,这杨家家主杨昶原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士兵,偏时局刚动乱时主帅就临阵逃脱,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了,总之竟成了那两万人的主帅,还一口气打下了绥安、靖安两地。

两地虽偏远,但粮食一年两熟,将底下人养得兵强马壮之后,杨昶又一口气带着人打下了周边的几座小城,这时北方周王起兵造反,他就又打着勤王的旗号北上,生吞了周王的兵马以及大本营——冀州。

如今杨昶虽然老了,双腿旧伤复发不良于行,再没有年轻时的霸气豪情,可打冀州主意的那些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尸骨都找不着了!

外面看着庐州最有名号的是蔚家,可蔚家也就只有一个百年世家的名号拿得出手了,它是怎么靠裙带关系□□的旁人不清楚,他们身为家生子的护卫还能不清楚吗?

这两家联姻本就像是一块大饼一般砸到蔚家头上,如今想也知道不过是嫁过去的新娘死了,蔚家说不定还要求着杨家不要计较呢!

想到这,护卫更加殷勤,甚至心里想着能不能求这小厮为自己说说好话,将自己要到杨家去。

他刚要开口,打从廊道就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二房老爷与夫人,身后跟着三老爷和一众小姐以及下人,即便天黑,也能看出那些小姐们是精心打扮过的。

与之相对的,是双眼含泪的二夫人,她一身素衣,脸上还清晰可见一个巴掌印,若不是被二老爷牢牢控制着,恐怕就要冲上前来问责小厮了。

“行了,来了就跟着我走吧。”

小厮站起身来敷衍的弓身,也不待人说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蔚清嘉穿着一身素衣,素着一张脸,被君荔扶着上了马车,僵硬的回想着这梦一般的一切。

她睡前还想着明天要穿什么,要与五姐说什么,怎么一觉睡起,就听得了五姐的死讯呢?

君荔不安的握紧了自家小姐的手,她块头大,更衬得面色苍白的小姐可怜,她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只能沉默的陪在一旁。

马车过了大概一刻钟就停下,蔚清嘉下了马车就看到正有小厮手里捧着白花素裹站在门前,却并没有立刻装饰上去。

二夫人的马车在先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激动起来:“没死!小五没死是不是!她是不是在吓我们?老爷你看,他们没装上!”

二老爷也激动起来,却不是心疼女儿,而是怕自己失去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女婿。

即便是杨家短租落脚的宅院也看起来十分阔气,名贵珍稀甚至是不在时令的花草都精心的装点府内每一寸土地,廊道的柱子上更是镶金镶玉,精致又阔气,连路过的下人身上都有着自傲的气质。

一路被下人领着进了内宅,到了尚还挂着红绸的喜房,房门紧闭,里面一片死寂,几个随着蔚佳昭陪嫁过来的女娘下人跪在门前不发一言。

二夫人颤抖着手推开房门,经过正厅一路来到卧房,又绕过重重精美屏风,终于看到了躺在大红喜被当中的女儿。

明明出嫁时还好好的女儿,如今不过短短三天就瘦成了一把骨头,面色青黑,眼球凸起,再没有半点生息,俨然死去多时了。

“这……”

“想必这位就是杨公子,真是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啊!”

二夫人要说的话被截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女儿的父亲向旁边随意坐着的年轻男人献殷勤。

杨津嘲讽的勾起嘴角,他正值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想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在乎对自己大献殷勤的是自己名义上的老丈人。

“行了,叫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那几句恶心的吹捧,赶紧趁着人刚死,尸体还新鲜带回去,别烂在我这儿了,怪晦气的!”

他恶劣的出声,丝毫不在意那床上人和眼前人的感受。

“你怎么能这样!小五她是你的妻子啊!我好好的女儿成了这般,你简直禽兽不如!”

二夫人跪爬在女儿的床边痛哭,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转身指着杨津痛骂起来。

“你住口!无知妇人!小五是她没福气!怎么好指责杨公子!”

二老爷剑眉倒竖斥责道。

转向杨津时就又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这,杨公子啊,这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呀?都是小五没福气没本事,可也不能被我们带回去啊。这样,我们蔚府的女娘们都是好的,小五有几个妹妹也都来了,不如您看看,若是看上了谁,就留在这里照料她五姐的后事,再顺势与您做续弦,不是理所应当的很吗!”

“来,小九,上前来让你姐夫好好看看你!”

话一落,小九就害羞上前,她正好穿了一身水红衣裳,在婚房里看起来正像一个新娘了。

二夫人心中暗恨,想说什么又顾忌着,生怕杨津真的要她把女儿带回去,连身后名都遭污了。

杨津这时微微挑眉,视线漫不经心的在精心装扮的小九身上扫视,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一众女娘,着重在蔚清嘉身上停留一会儿,才悠悠收回视线,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

“早就听说庐州好女的名声,我刚来时你们这的那些官员领我去的那些青楼楚馆全都是些庸脂俗粉,我还以为这名声不过是虚名。不想原来最符合的竟是你们蔚家,都能领着姑娘们□□。”

杨津讥讽的话让一众女娘白了脸色,站在最前面的小九更是慌张的不住看自己的父亲。

她们好歹也是世家贵女,便是从小都被人教的习惯取悦男人,也从没有听过这样漏骨的话。

“不过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你这个老鸨,长得实在倒胃口。”

二老爷也僵硬了,只勉强挂着笑脸。

“行了,把人带走吧!”杨津不耐烦的挥手。

“不不不,不要动我的小五!我求求你,她已经这样了,一旦她被抬回去,她就算下到下面也要背负污名。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即便不过几天,但你念在她是你娘子的份上,让她安生的去吧!”

二夫人护在床前不让下人动尸体,泪潸然落下,朝着杨津悲痛的哭喊,试图唤起他的良心。

“明媒正娶?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不过是你们蔚府送上来的一个玩意罢了,看在你们也算是一个老牌世家的份上装扮了个婚房,怎么还当真了?真以为我会娶你们蔚家的女儿做妻子?也不看看你们配不配!”

“明明是你找了博夫人上门求亲,还给了聘礼……”

“博夫人?那不是你们庐州最有名的人牙子吗,更何况就那么几箱子东西,不过是我的买人钱。若说明媒正娶,你们可有婚书?我们可过了六礼?不过是想买个丫鬟,怎么还妄想我杨家主母的位置?”

杨津的话刺激到了二老爷,可仔细想想,当日博夫人登门确实只是说杨津看上了七娘,并没说求娶之事,是蔚府所有人将这件事当作了婚事,而那些礼数也被博夫人传话时以“杨府并无此等习俗并着急此事”的原因给糊弄过去。

二老爷张口要辩,可杨津却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抬手直指站在人群最后的蔚清嘉。

“最重要的一点,当日我想买的可是你们蔚府的七娘子,如今她也来了,不如就将她留下,说不定我看在你们蔚家也不容易的份上,叫她做个贱妾。”

蔚清嘉目光不避让的直视杨津,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双手攥紧成拳,精心护养的指甲折断在手心才能让她维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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