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一女官,
草原求娶和亲公主,皇后舍不得膝下的女儿。
两方僵持时,皇后立即将我封为公主派我前去。
我毫不意外地俯首谢恩,属于我的一切就要开始了。
1.
六月初三,晋安公主和亲草原。
我跪在帝后面前,听着皇帝说:「晋朝永远是你的后盾。」
相比皇帝侃侃而谈,皇后就实在多了,扶我起来时往我袖子里塞了颗夜明珠。
「静姝,本宫等你的好消息。」她低声说道。
我颔首行礼,杏眸浅浅盈着一层水光,而后才在礼仪官的催促声中登上离开长安的辇轿。
大红的帘子落下,我脸上神情一变,水光消失后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我是梁朝皇后身边的女官。
皇后出身世族上官家,我作为她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执掌内庭奏疏,风光无两。
世人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野心,可笑。
我的野心,是有朝一日要让女子也能堂堂正正站在朝堂上,参与内阁议事。是女子可以上阵杀敌,获封功勋。
皇后一直知道我的野心,却并未敲打加以管制,而是放任我自己摸索着向上攀爬。
直到草原求娶帝后唯一的女儿,有不得和亲祖法在前,有疼爱女儿心切在后。
两方僵持不下时,皇后看着我坐在一侧珠帘后批阅折子的身影忽然开口:「静姝,你的才华或许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展露。 」
聪慧如我又怎会不知她的想法,于是我俯首谢恩,成了皇后义女,赐封晋安公主。
他们都笑皇后自断一臂舍出心腹,又嘲我和亲草原从此故土难踏。
可他们又怎知,我俯首谢恩时心甘情愿。
若在晋朝我只会步履维艰,而在草原,才会让我更有利的施展。
搏一搏,天下女子的命运才会改写。
2.
辇轿行至长安郊外就停下。
随侍的婢女扶我下来更换马车,我侧眸往旁边一瞥,正好看见粗壮的草原使臣正和一名月白衣袍的郎君压低声音说什么。
似有所感,那郎君抬起头,皮肤白皙,束起的头发披散从肩上滑落,一双眸子漆黑深邃仿佛看一眼就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我略微垂眸颔首,算作一礼,而后踩着凳几登上马车。
身后隐隐传来一声轻笑。
「公主。」婢女翠羽轻声唤我。
我心神从思索中抽出来:「怎么了?」
翠羽:「奴婢瞧着公主似乎心神不宁。」
我讶然:「有吗?」
而后笑了一声。
那郎君我并不陌生,内庭里我的书案前还放过他的信息。
霍扶玉,草原可汗之弟,人称小可汗。与大可汗同父异母,手中狼师战无不胜,扫荡了多个部落,阎王之名无人不晓。
傍晚的时候,和亲队伍停下来,侍从开始煮饭。
我从马车中出来透气,正好撞见白日那名使臣。
「晋安公主。」他向我行了个草原礼。
我:「使臣无需多礼。」
他直起身,浑浊的目光流连在我身上。
翠羽皱着眉往前挪一步,挡在我身前,语气警告:「使臣!」
使臣挑了挑眉,咧嘴道:「公主可知道草原习俗?」
3.
草原习俗,说白了就是胜者为王。
而上位者为了拉拢勇猛的下属无非是赏赐美酒珍宝和美人。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无波:「使臣脚下踩的地还是梁土。」
使臣呵呵笑两声,跺了跺脚,意味不明。
「图特律。」
月光倾洒,霍扶玉从树林中走出,俊美的眉眼飞溅一道血迹,宛若夹杂铁锈似的戾气寡冷。
图特律身子一僵,转而笑眯眯道:「小可汗。」
霍扶玉手里拎着一只死去的兔子,他并未回应图特律的热情,而是将兔子扔给他,吩咐道:「剥皮烤了,然后拿来。」
图特律皱着眉似乎对霍扶玉吩咐下人似的态度吩咐他有些不满,只是不敢说什么,应了声是就走了。
我将一切看在眼底,而后对着霍扶玉笑道:「小可汗,好久不见。」
霍扶玉挑着眉尾,上前几步,却始终离我有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好久不见,静姝大人。」
……
我让翠羽远远跟着,和霍扶玉并肩在河边散步。
霍扶玉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同意和亲草原?」
我淡声:「天恩难违。」
我说的是实话,但霍扶玉眉眼闪过嗤笑的神情,站定脚步:「静姝,我那位可汗兄长已经年逾六十,最近草原那边传来消息可汗病重。」
「你若有什么目地,就得早早打算。」
月光下青年的身影颀长挺拔,犹如虎视眈眈的狼王。
我微笑反问:「小可汗觉得我有什么目地?」
霍扶玉语气平静:「当王后。」
我眉眼一动,接着听他说:「草原王后可以插手王庭政事。」
「不过可汗太老了,生性多疑。静姝大人不如另择考虑人选?」
我抬眸:「小可汗认为我该考虑谁?」
霍扶玉轻笑:「我。」
4.
我和霍扶玉第一次见面是在长安巷子里,衡阳公主闹着要出宫,皇后事多抽不开身,命我陪着。
朱雀街人多繁杂,我被小贼偷了荷包,顾着公主在前未曾去追,只是回头示意一名侍从跟着。
等公主晃悠的累了,寻个酒楼坐下来歇息,我才得空脱身出来一会。
「人呢?」
凤鹰卫乔装打扮的侍从低声道:「在不远处,但是……」
等我随侍从去了才知道他口中未尽之意。
蜷缩躺在冰冷青石砖上的少年浑身脏污,血在他身下渗透。半阖着眼,胸膛微弱起伏。
我看了眼凤鹰卫,他连忙拱手撇清关系:「臣追着他来的时候,就见他被一群人殴打。」
我走过去半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把他头发撩起。
忽然,手腕被死死攥住。
淬着冷意和狠厉的眸子从凌乱的头发缝隙中睁开,正凶狠地盯着我。
「大人!」
侍从见状不好,立马上前卸了他的胳膊。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少年闷哼一声,身躯剧烈一颤!
我挣脱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梁朝人。」
少年偏过头不说话。
我:「你要想好,如果你不回答我,这个巷子就会多出来一具无名尸首。」
少年艰难地动了一下,露出完整的面容。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我身后的侍从,哑声道:「我是草原奴隶。」
他咽了咽唾沫:「偷你荷包是我太饿了,想买包子吃。对不起。」
他面容不似草原粗矿,中原话也说的颇为流畅。
我弯身从他衣裳里拿出我的荷包,平静吩咐:「把人带回去,压在内庭局。」
侍从瞪大眼睛:「可是……」
我冷冷一扫,侍从连忙噤声,拱手道:「是。」
5.
内庭局是我的地盘,早在我接手的时候就把眼线尽数打发,因此我带回来个奴隶的事并没有传出去。
我请了太医为他医治,末了敲打一番,含笑告诫太医谨言慎行。
太医汗如雨下,连声应是。
霍扶玉躺在床上,扯着唇角:「听闻梁朝女娘都是温谨恭顺,如今一见方知传言不可信。」
我拿着薄薄信纸在他榻边坐下来,平静道:「彼此。谁能想到少年将军落得如此凄惨。」
霍扶玉发出震天的一串咳嗽。
他大概没想到,我在捡回他的时候就吩咐人调查他。
把他老底都掀了。
霍扶玉被手下陷害,打昏了千里迢迢送到梁朝长安又辗转落到我手。
我和他约定,我帮他提供养伤地方助他回到草原,若日后有需,他也一定要竭力助我。
霍扶玉以手触额,半跪在地目光凝视我:「向长生天起誓。」
我很满意。
特意吩咐底下人用心伺候着,然后投身我成堆的折子海里。
后来霍扶玉伤养好了,我送他出去。
他穿着月白窄袖袍子,头发用银白冠子束起,意气风发,眉眼含笑。
翻身跨坐马上,他道:「静姝大人,日后相见莫要将我忘了。」
我掀着帷帽面纱,颔首道:「慢走不送。」
当日救他只是想多留一条路,未曾想真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对于他的提议,我自然答应下来。
从梁朝到草原,走了两个半月。
夜晚篝火旺盛,我拥着斗篷坐在石头上听图特律大着舌头向远处叩拜,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他在说长生天庇佑。」
霍扶玉忽然出现解了我的疑惑。
我问:「还有多远到草原?」
霍扶玉:「快则四五天,慢则七八天。怎么了?」
我轻笑:「两个月前你和我说可汗病重,咱们在路上这些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耗死。」
据我所知,可汗有一个王后三个侧室,王子五六个。
如今霍扶玉远在护送我和亲的路上,如果可汗忽然死了,只怕草原即刻乱起来。霍扶玉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出一杯羹。
他侧眸看我,扯起唇角:「说不定。」
他语气莫名,我听着眼皮一跳,心里隐隐涌上不好的预感。
然而不等我多想,一个侍卫凑在图特律耳边低语了几句,图特律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他猛地站起,两秒后杀气腾腾地往这面走。
「晋安公主,小可汗。」
图特律眸光凶狠:「可汗暴毙了。」
我心下一惊,面上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
霍扶玉问:「如今草原谁在主事?」
图特律:「自然是王后和大王子。」
他看我一眼,我心觉不妙。
好在霍扶玉动作快,抽出腰间短刃及其快速的割喉。
文章转载自老福特,文章《替公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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