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后唐长兴四年(933年)十一月,秦王李从荣因为误判父亲李嗣源已驾崩,急不可耐地带兵闯宫夺位,形同谋反,被李嗣源下令灭杀。结果让李嗣源三子宋王李从厚捡了个大漏,意外做了皇帝,李从厚做梦都没想到从天而降的皇冠会砸到自己头上,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如果大哥不莽撞,这皇位咋也轮不到他来坐,另外老爹指定自己为接班人后也痛快驾崩,使他未经过渡就继位称帝,从一连串的意外惊喜来看,李从厚绝对是个有福之人。
李从厚虽被封为宋王,但却没有任何执政经验,对于凶险复杂的官场斗争更是毫无认知;虽然意外做了皇帝,但却毫无实权,朝政大事都交由辅政大臣朱弘昭和冯赟去裁断、处置。朱、冯二相因告发李从荣谋反有功,被李嗣源任为顾命大臣,也可视为托孤之臣。他俩见李从厚如此平庸无能,天生做傀儡的料,很容易被控制,不禁大喜过望。朱弘昭、冯赟遂架空有名无实的李从厚,所有的军国大事均由他俩独断专行。
朱弘昭、冯赟擅权揽政,独霸朝堂,好不惬意。他俩虽然得意,内心却对李嗣源养子潞王李从珂颇为忌惮。他俩认为,假如劲气内敛、骁勇善战的李从珂取代了庸主李从厚,那自己的好日子就到了头,所以决不能让李从珂得势,还必须设法除掉这个碍手碍脚的隐患。
朱弘昭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想出一个妙招,他以李从厚的名义将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调任成德节度使,把凤翔节度使李从珂迁调河东节度使。李从珂对朱弘昭的用意心知肚明,河东(今山西)虽好,但自己在那边毫无根基,不经过一段时间的深耕细作是很难立足的。当初义父李嗣源让嫡次子李从厚做皇帝,自恃勇武忠诚的李从珂心里感到很憋屈,现在李从厚已经继位,其心腹大臣又要想方设法来削弱自己的实力,李从珂越想越气,同时还夹杂着几分恐惧:这是一步步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身家性命恐怕都很难保得住。
李从珂自认智勇兼备,其麾下的将吏也都很钦佩、拥戴他,希望他能成大事。假若李从珂能取代李从厚称帝,跟随他的人也能出将入相,所以他的部下们都愿意支持他扯旗造反。
李从珂
就在李从珂满腹怨愤、寝食难安之时,有人劝他起兵“清君侧”:“潞王既与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从璋权知凤翔。潞王闻其来,尤恶之,欲拒命则兵弱粮少,不知所为,谋于将佐,皆曰:‘主上富于春秋,政事出于朱、冯,大王功名震主,离镇必无全理,不可受也。’王问观察判官滴河马胤孙曰:‘今道过京师,当何向为便?’对曰:‘君命召,不俟驾。临丧赴镇,又何疑焉!诸人凶谋,不可从也。’众哂之。王乃移檄邻道,言‘朱弘昭等乘先帝疾亟,杀长立少,专制朝权,别疏骨肉,动摇藩垣,惧倾覆社稷。今从珂将入朝以清君侧之恶,而力不能独办,愿乞灵邻藩以济之。’”
后唐应顺元年(934年)二月,李从珂打着“靖难、清君侧”的旗号,举兵造反。李从厚得知李从珂起兵谋反的消息后,令朱弘昭调兵镇压。朱弘昭、冯赟派西京留守使王思同率军征讨叛军,任其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部署,统兵前去剿灭李从珂。王思同也是一员有丰富实战经验、能征善战的悍将,对朝廷亦是忠心耿耿,遂奉命率军直趋凤翔。
王思同率军围攻凤翔,李从珂人马不多,力战不支,难以抵御,眼看城池就要被攻破了。见情势危殆,李从珂急中生智,对麾下将士们大呼道:“吾未冠从先帝百战,出入生死,金创满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从我,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谗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诛乎!”说罢号啕大哭,涕泗横流。属下大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亲信将士,见状群情激奋,都纷纷向他表示了必奋死杀敌的决心。李从珂见自己的“激将法”奏效,心中窃喜,旋即指挥将士们据城死守。
王思同军中有个叫张虔钊的裨将,因立功心切,竟举剑胁迫军士拼死登城,士兵们被逼无奈,只得前仆后继,死伤惨重,他仍再三紧逼,“张虔钊性褊急,主攻城西南,以白刃驱士卒登城,士卒怒,大诟,反攻之,虔钊跃马走免”。羽林军指挥杨思权见状高呼:“大相公,吾主也。”一呼百应,朝廷大军转瞬间就成了李从珂的“叛军”。李从珂见局势逆转,率部开城出击。王思同见部下纷纷哗变“从贼”,形势不妙,大为惊恐,立刻和其他几个节度使率残部落荒而逃。
李从珂侥幸取胜,形势稍有好转,他却不敢有半点松懈,率军离开凤翔,东进长安。见李从珂兵临城下,西京留守副使刘遂雍不战而降,李从珂用长安府库的钱帛犒赏三军,然后率军继续东进。7天后,李从珂率“靖难军”就攻至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刚当皇帝没几天、连龙椅都没坐热的李从厚得知“干兄弟”李从珂举兵造反的消息后,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是日,西面步军都监王景从等自军前奔还,中外大骇。帝不知所为,谓康义诚等曰:‘先帝弃万国,朕外守藩方,当是之时,为嗣者在诸公所取耳,朕实无心与人争国。既承大业,年在幼冲,国事皆委诸公。朕于兄弟间不至榛梗,诸公以社稷大计见告,朕何敢违!军兴之初,皆自夸大,以为寇不足平;今事至于此,何方可以转祸?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让之,若不免于罪,亦所甘心。’朱弘昭、冯赟大惧,不敢对。”
李从厚
朱弘昭心里很清楚,一旦李从珂打进洛阳,自己就要人头落地,如今洛阳城中人心惶惶,军心也不稳,守是守不住了,与其城破后被他杀掉,还不如自我了断,于是投井自尽了。冯赟则被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安从进刺杀,随后,安从进携带冯赟、朱弘昭的首级出城投降李从珂。李从厚见人心都向着李从珂,知道大势已去,就以“巡幸”为名偷偷逃出洛阳城,辗转到魏州(河北大名)投奔姐夫石敬瑭去了。
后唐应顺元年(934年)四月上旬,李从珂率“靖难”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了洛阳城。从那一刻起,李从珂俨然已取代李从厚成为后唐之主了。“壬申,潞王至蒋桥,百官班迎于路,传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见。冯道等皆上笺劝进。王入谒太后、太妃,诣西宫,伏梓宫恸哭,自陈诣阙之由。冯道帅百官班见,王答拜。道等复上笺劝进。”“癸酉,太后下令废少帝为鄂王,以潞王知军国事,权以书诏印施行。”“甲戌,太后令潞王宜即皇帝位;乙亥,即位于柩前。帝遣弘贽之子殿直峦往鸩之。”
李从厚仓惶逃至卫州(今豫北新乡、鹤壁等地),恰巧遇到姐夫石敬瑭,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以为终于安全了。“夏,四月,庚午朔,未明,闵帝至卫州东数里,遇石敬瑭;帝大喜,问以社稷大计,敬瑭曰:‘闻康义诚西讨,何如?陛下何为至此?’帝曰:‘义诚亦叛去矣。’敬瑭俯首长叹数四,曰:‘卫州刺史王弘贽,宿将习事,请与图之。’乃往见弘贽问之,弘贽曰:‘前代天子播迁多矣,然皆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使群下有所瞻仰;今皆无之,独以五十骑自随,虽有忠义之心,将若之何?’敬瑭还,见帝于卫州驿,以弘贽之言告。”“愍帝即下马恸哭,谓敬瑭曰:‘潞王反,康义诚等皆叛我,我无所依,长公主教我逆尔于路。’高祖曰:‘卫州刺史王弘贽,宿将也,且多知时事,请就图之。’即驰骑前见弘贽曰:‘主上危迫,吾戚属也,何以图全?’弘贽曰:‘天子避狄,自古有之,然将相大臣从乎?’曰:‘无也。’‘国宝、乘舆、 法物从乎?’曰:‘无也。’弘贽叹曰:‘所谓大木将颠,非一绳所维。今万乘之主,以百骑出奔,而将相大臣无一人从者,则人心去就可知也。虽欲兴复,其可得乎!’即从高祖上谒于驿舍。高祖且以弘贽语白愍帝。弓箭库使沙守荣、奔弘进前谓高祖曰:‘主上,明宗爱子,公,爱婿也,公于此时不能报国,而反问大臣、国宝所在,公亦助贼反邪?’乃抽佩刀刺高祖,高祖亲将陈晖捍之,守荣与晖战死, 弘进亦自刎。高祖因尽杀帝从兵,独留帝于驿而去。弘贽奉帝居于州廨。弘贽有子峦,为殿直,废帝入立,遣峦持鸩与弘贽。初,愍帝在卫州,弘贽令市中酒家献酒,愍帝见之,大惊,遽殒于地,久而苏,弘贽曰:‘此酒家也,愿献酒以慰无憀。’愍帝受之,由是日献一觞。及峦持鸩至,因使酒家献之,愍帝饮而不疑,遂崩。”李从厚驾崩时年仅21岁。
李从厚在皇位上只坐了一年,浑浑噩噩,毫无作为,最后稀里糊涂地被王弘贽害死了,他虽然昏庸无能但并不凶狠残暴,不得不说他只是朝中各派之间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之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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