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综合报道]编者的话：中国电池企业出海美国，却被迫同签订投资合同的美国小镇对簿公堂。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场本应是“双赢”的高科技产业合作突然遇阻？《环球时报》记者尝试探寻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
本应为成为当地最大雇主
3月15日，中国电动汽车电池制造商国轩高科的美国子公司Gotion对美国密歇根州格林查特镇提起诉讼，称该镇违反了承诺接通供水管道的合同，令其在该州投资约24亿美元建电池组件工厂的计划受阻。在诉讼中，国轩高科表示，该镇最初通过一项决议，批准其美国子公司将城镇供水系统连接到工厂内，但该镇最终违反这一义务，致使一项可生产多达15万吨电池正极材料和5万吨负极材料的项目就此搁浅。
美国福克斯新闻网援引格林查特镇负责人贾森·克鲁斯在一份书面声明中的话称，作为镇负责人，其首要任务是保护当地居民的利益。他还声称：“我们将积极捍卫我们的立场，虽然我们是一个小社区，但决不能被‘欺凌’。”
国轩高科要求法院恢复格林查特镇取消的许可证，从而允许其电池项目继续推进，并要求法院责令该镇将供水管道连接到工厂。国轩高科北美业务副总裁查克·塞伦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很不幸，国轩高科不得不诉诸诉讼，让该镇遵守协议规定的义务。我们无法进一步发表评论，因为诉讼正在进行中。”
《环球时报》记者21日以投资者身份致电国轩高科证券部进行问询，有工作人员表示，国轩高科是一家国际化的企业，始终坚持全球化布局。不过，她也强调，国轩高科在别国开展业务时，严格遵守当地法律法规，做到合法守法。而关于外媒所报道的起诉案情，她说：“海外事项的进展，可以关注公司公开发布的信息。达到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要求的，将通过交易所进行公告。”
密歇根州被视作“美国汽车产业的摇篮”，其标志性城市底特律在世界汽车发展史上扮演着浓墨重彩的角色，催生出福特、通用、克莱斯勒三大汽车公司。在美国新能源转型的浪潮下，该州积极吸引针对电池产业链的投资。
这一投资计划的搁浅被认为是当地经济的一大损失。据密歇根州当地媒体《克雷恩底特律商业报》报道，电池工厂项目实施后本有希望成为当地最大的雇主，创造超过2300个高科技就业岗位，平均年薪超过6万美元，而格林查特镇的人口才不过3000人左右。报道还称，中国企业的项目预计将在该地区创造广泛经济影响，包括为建筑、服务、零售和批发行业创造就业机会。这一开发项目还将刺激新住宅的建设。
此前就有美媒对格林查特镇的做法提出质疑。美国“政客”新闻网认为，反对中企在美国投建电池产能，可能会给美国总统拜登带来麻烦。他原本指望在《通胀削减法案》支持下，通过新增的电池工厂、电动汽车工厂和其他清洁能源项目创造大量就业。
有美政客从中作梗
这起事件可以追溯到2022年10月，美国民主党密歇根州州长格雷琴·惠特默宣布，国轩高科将投资约24亿美元，在位于该州西北部的格林查特镇建设两座大型电池材料工厂以及其他配套设施。惠特默表示，该项目将巩固密歇根州作为“全球移动和电气化中心”的地位。根据授予国轩高科的经济发展计划，该公司将获得1.75亿美元的纳税人资助激励措施，以及超过5亿美元的税收激励措施。
2022年12月，格林查特镇批准了支持国轩高科项目的决议。几个月后，该镇授权时任镇负责人詹姆斯·查普曼与国轩高科谈判开发项目协议的条款，该协议需要批准项目所在地的某些基础设施，协议最终于2023年10月签署。
然而，该项目自计划投建之初便传来当地社区的反对声，甚至有居民认为项目是中国政府的投资行为，呼吁州政府将其取消。当地居民听到一些声音在宣称“国轩高科有中国官方背景”，并且工厂选址距离美国国民警卫队一座训练基地不到160公里，构成所谓“国家安全风险”。
此后，事态的发展愈演愈烈，就在该镇寻求与国轩高科达成协议并进行谈判之际，当地居民组织了针对镇委员会的罢免行动，并于2023年11月初将包括查普曼在内的多名镇委员会成员罢免。贾森·克鲁斯和其他新成员上任后，立即撤销了刚刚同国轩高科签署的开发协议。
与此同时，国轩高科提起诉讼后，两位拥有担任驻外大使经历的美国官员——彼得·霍克斯特拉和约瑟夫·塞拉反应强烈。他们声称，是出于“国家安全考虑”而带头反对国轩高科的建厂计划。在2023年，两人成立了密歇根—中国经济与安全审查小组，该组织主要审查中国企业在密歇根州及美国各地的经济投资。
中国电池行业分析机构真锂研究的首席分析师墨柯21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锂电池生产设施的建立不能缺少水资源。美方在供水系统上不履约，实际上就是对整个项目的叫停。
墨柯认为，国轩高科的遭遇是部分中企近年在美国市场投资遇阻的一个缩影，出于地缘政治等因素的考虑，美国对中企投资设置重重障碍。但是对日本和韩国电池企业会选择性区别对待，其根本原因就是在美国高端制造业链条的建立过程中，有意将中国排除在外。
电池产业出海门道多
墨柯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中企在美国投建锂电池产能，本身就要克服当地产业配套要素不齐全的挑战。他认为，相比被美方针对的供水问题，电力供应不足可能会带来更直接的挑战。另外，专业工程师的匮乏是包括电池行业在内的美国高科技产业链普遍存在的问题。但中国电力供应稳定、人力资源丰富，在这两点上比美国更有优势。
坐拥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以及全球最完善的电池产业链，从本土市场杀出的中国电池企业近年来出海案例屡见不鲜。但在出海中也面临着一些问题，有一些是行业自身特性造成的。
在欧洲，电池建厂常常遇到各种难题。德国《日报》今年早些时候报道称，瑞典公司Northvolt计划在德国北部迪特马尔申建设一座电池超级工厂。自2022年以来，该超级工厂进展缓慢，当地民众和环保组织常常针对交通噪音和动物栖息地等问题对企业发难。最终工厂建设项目获当地议会通过，但工厂必须升级环保方案。
同样的问题也在困扰中国企业。德国萨尔广播电台去年11月报道，有中国电池企业希望在德国萨尔州建造一家电池工厂，但当地居民和环保人士计划对工厂的建设提起诉讼。德国电视一台去年曾报道称，宁德时代在匈牙利第二大城市德布勒森建设一家电池工厂，但建设过程中一度遭民众反对。他们担心新工厂会污染环境并带来巨大能源消耗。
中国电池企业蜂巢能源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目前其海外产能布局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和欧洲市场。据介绍，这一领域的中企在海外一般较为注重遵守当地法律合规、环保消防等政策，并与当地政府、当地组织建立密切沟通机制。蜂巢能源表示，中国是全球动力电池产业链最全的国家，公司出海时会确保核心环节与国内先进的技术工艺保持协同。
比亚迪在给《环球时报》记者的回复中表示，公司在满足不同国家和地区政策法规合规性要求的基础上，一直致力于生态创新，其在巴西的磷酸铁锂电池材料加工厂将充分利用当地资源，满足全球市场需求。
[环球时报驻美国特约记者冯亚仁环球时报记者倪浩环球时报特约记者陶震昭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