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香
在这部少儿小说中,作者独具匠心地以一只猫的消失和回归为线索,贯穿起五位孩子救助流浪猫、关心孤独老人、保护历史古迹,为城市现代化规划出谋划策的故事,较为立体地呈现了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童年智慧与孩子的主体性力量。
小说的前九章分别讲述欧小桃、艾扬、豆瓣、浅草、灰树这五位孩子及猫奶奶等人的故事,就像麻绳的一股股纤维,先分条缕析地交代了各位人物与城市生活、与内在精神的连接,把他们的生命背景、当下情状、性格特点等,充分描画到位,然后将情节逐步汇拢、拧紧,形成合力抵达作品的核心——将他们在城乡融合发展,全面提高城乡规划、建设、治理融合水平的新时代语境下,故事中的各个人物如何发生交集,如何在城市建设不断融入现代元素的情景中,为保护和弘扬传统优秀文化,为延续城市历史文脉贡献个体的力量。
现实主义儿童小说需要关注和反映现实生活,思考并回答现实生活提出的问题;需要既对生活充满深情与热爱,又面向现实、超越现实。青年作家吴洲星的长篇新作《幸福里》,回答了现实主义儿童文学如何表达时代关切、如何书写时代主题等重要问题。
《幸福里》融合了诸多现实关切,比如旧城改造、拆迁与民众生活、社区治理、外来务工人员子弟如何融入城市生活主流、失业的城市工人家庭如何再造新生,等等。作品将儿童的生活点滴与时代新变互证,刻画现实生活整体背景下的童年命运,在时代风云的深处重现鲜活的童年叙事。
作品的长处之一是书写童年。童年书写是儿童文学艺术的核心内容。社会在变迁,时代在发展,童年书写也要求直面现实生活中更为真实和迫近的社会话题。妹妹欧小莎两岁了,在和姐姐欧小桃的猫“米线”玩闹时,被猫挠了,妈妈要求欧小桃立即“处理”米线。欧小桃抱着米线夺门而出,米线最终消失在街心公园的深处。承诺要帮欧小桃找回并收养“米线”的同学艾扬;在街心公园遇见“米线”并好心收留它的女孩豆瓣;艾扬到正在拆迁又因为种种原因停下来的城中村——幸福里寻找桑树,却被男孩灰树怀疑他偷拿了自己的球鞋;灰树到处寻找废品,希望能自己凑钱买一双心仪的球鞋,因为一场误会认识了女孩浅草……五个来自不同成长环境的孩子自此产生了难忘又动人的命运交集。他们背后的五个家庭、拆迁中的城中村、为了喂养一群流浪猫坚决不肯搬离的“猫奶奶”、年轻的社区工作者邹小亮等人物群像,共同组成了一幅以中国城镇化的时代巨变为背景,以新时代城市更新和基层社区综合治理成果为小切口,充溢着浓浓人间烟火气息的城市生活画卷。
作品的长处之二是探寻儿童情感世界。儿童文学作家应该深入儿童复杂而真实的情感世界,了解他们对世界的感受,触摸他们的内心深处,才能展现出人文关怀的温度。艾扬的父母是公司高管,经常被派驻国外,他和保姆芳奶奶一起生活,虽然物质充裕,但却落寞孤单,逆反是他表达对父母不满的方式;欧小桃的父亲是电视台的记者,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母亲因为要照顾两岁的妹妹,经常忽略欧小桃的感受,她只能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这只叫“米线”的小猫身上;豆瓣的父亲是化工厂的锅炉工,工厂设备的更换导致父亲的失业,三口之家原本平静的生活也即将迎来暗流涌动;浅草和灰树是进城务工人员的子女,在融入这座城市的生活之际,他们既有胆怯,也有着勇气与希望。作品的倒数第二章,生性害羞的浅草主动提出由她来给负责城市规划的熊设计师讲述猫奶奶的故事,这处细节的设计蕴含了丰富的寓意——新时代的城市务工子女身上展现了更为充沛的主动性和主体性。
五个孩子、五个城市家庭的生活,点点滴滴,伏脉千里,最终在孩子们帮助“猫奶奶”解决不肯搬迁的“心结”——给本市电视台的民生栏目打电话,妥善安排流浪猫们的去处——汇成了一股欢畅的和谐鸣奏。以600年的白麓书院实现“技术性”平移,以合理的保护方式融入现代化城市并焕发新的生机为标志,猫奶奶的小院被拆掉了,原来停工的幸福里新建项目如火如荼重新开始,整洁美观的居民楼、商场、学校、公园,还有一座养老院拔地而起。在城市现代化建设进程的滚滚洪流中,每一个合理的诉求和愿望都会得到尊重。
故事的终章,艾扬的母亲回国了;豆瓣的父亲丢掉了酒瓶,找到了送快递的新工作;灰树的妈妈进了红星鞋厂,成为了厂里的一名女工;浅草一家要搬到楼房里住了。一切从一个神奇的暑期开始,从丢失了的小猫“米线”开始。在真实且复杂的现实社会中,儿童的生活面貌和其折射的生活形态必然是多元的,多元的生活形态才构建了一个庞大的社会生活群落,但每一种生活形态、每一个家庭,也都在追求各自幸福的道路上奋力前行。
作品的语言温润质感,叙事节奏不疾不徐,叙事结构探索“多部和声”而非平铺直叙,叙事技巧方面向纵深探索等,都值得称道。
一部能够满足儿童读者心理期待的儿童文学作品的出现是难得的,这种期待也推动了儿童文学自身对于“真”的不断追寻。吴洲星的《幸福里》能引领小读者们感受自己可能经历或无从经历的多样童年,构建起复杂多样的现实场景,引导他们思考人生的无限可能,是一部有力度、有深度、有温度的现实主义儿童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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