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园子
文/李红梅
一
园子里,茉莉开花了。炽烈的白昼日光里,静寂无人。有浓郁的芳香在滚烫的热浪里蒸腾、飘散。无需观众。她深知自己的美,绽放,与他人无关。
我会在晨练时驻足,任芬芳在吐纳间沁入肺腑。有小小的花骨朵越来越饱满,眉眼间流光溢彩;也有的被花萼深深包裹,还很青涩。有时,我弯下腰去,爱怜地替她整理被仙人掌挡住的枝叶,让她能舒展一些;也会温柔地捡拾掉落在枝叶上的枯枝——高大的乔木落叶了,她在高处,她在低处。生命中总有一些不期而遇,穿越时空,只为匆匆一瞥。我知道,她的记忆里会留有她经过的痕迹,会留有余温,在秋风渐起时,温暖犹在。但我不得不一次次捡拾——生活就是这样,不得不面对生命中的一些来来往往,愿与不愿,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这株茉莉,在园子里栽种已有三载。以前,她总是瘦瘦小小的,也不怎么开花;今年,物管对日渐疯长的林木可能造成的隐患重视起来,多次修剪,布满枝叶的天空可算是露出来了。茉莉的天空也明亮起来了。她开始舒枝展叶,身姿逐渐丰满;她一天天蓄积力量,孕育出一茬儿又一茬儿花苞。
于是,一茬儿又一茬儿的花开。
因为,她本来就是要开花的。我懂得。
二
这株黄桷兰本来长在母亲的阳台上,长在她阳台一隅的花盆里。春天的一天,我回家看见她了,她从小镇那头,来到了我的园子里。
我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说,这株黄桷兰在花盆里养了多年,修剪了很多次,枝干还是越来越粗,枝叶还是越来越密,花盆养不了她了。我的园子够大,应该够她自由疯长的。我想想也是,就留下她来。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她不言不语更无脚;她在哪里,去哪里,全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一月过去了,俩月过去了,她就那么矗立在那里,好像一直就那么高就那么绿,容颜不改。我有点疑惑,如果她来时我数过叶片的话,我相信她连叶片都没变过一片。她是在思念母亲的阳台吗?她怎么这么固执地不变呢?
夏天来到了,她开花了。不多,两三朵。连花型也像开在母亲阳台上时那样小小的,并没有如母亲所愿自由疯长。而花香馥郁,无论书房还是卧室,只需一朵,就花香盈室了。
有一次,我问起母亲是怎样移栽的。她说,是把黄桷兰从盆里取出来,就连根带土种下去了。
原来,她是带着记忆而来的。她的根,以前被小小的盆缚住了;后来,被和盆一样大的泥土缚住了。她把自己禁锢在有限的盆土里,已经忘记了怎样深深地往地下扎根。所以,无论身在何处,她就一直一直地,长在盆里了。
三
花盆里的那株飘香藤死了。
我有些不明白。
今年的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尤其是小暑以后。说是三十八九度,其实四十度以上也是常有的事。园子里,无花果、白掌、君子兰、杜鹃……它们的叶子被烈日炙烤,焦了、落了;就连铁树的叶也被烤得焦黄焦黄的;紫乐以喜暖著称,是园子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多肉,这历经几载考验的元老,也在高温的炙烤下褪去了最初的丰硕和圆润,枯瘦了。而我的飘香藤,依然叶片碧绿,偶有黄叶坠落,也是无妨。我以为,它是会顺利度过酷暑,秋天的时候,是会再次给我奉上火红的喇叭样的花朵的。
而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它暴晒在初秋的阳光下,枝枯叶落。我把它浸泡在池子里,想用清凉的池水唤回它,却是迟了。是立秋了呀,它禁受住了酷暑的烈日,怎么却禁不起秋日的阳光呢?
我为杜鹃打起过遮阳板,我把双色茉莉、白掌次第浸泡于池水,我把无花果、君子兰挪进房屋避暑,就是没有想过我的飘香藤。我以为它足够顽强,不知道再强大的生命都禁不起一味的索取。它是感受到了我的漠视和我的冷落,不愿意再开出绚丽的花朵来了吧。
四
孩子们喜欢花,也喜欢在特殊的日子里送老师们一朵小花。三八节那天,案头上就又堆上了一朵朵花儿了。
真的、假的。塑料的、布绒的。有玫瑰,有康乃馨,有百合,也有小小的满天星,用作陪衬。
时值周末。出于怜惜,我把鲜花一朵朵挑出来带回家。拆掉包装纸,一支百合,几朵玫瑰,几朵康乃馨,几支满天星,竟组成一束高低错落、婀娜多姿的插花。
来去之间,百合清香扑鼻,玫瑰馥郁芬芳,成了家中一道美妙的新景。
花儿时有凋零。某一日,一朵玫瑰耷拉下来,我把它择出来,重新调整花儿们的位置,丝毫不影响插花的美观。又一日,一朵百合枯黄了,用剪子连花蒂一并剪掉,剩下的几朵斜挑枝头倒更艺术了……一周过去,这束鲜花只剩下了最后一朵火红的康乃馨,我把大花瓶换做小玻璃瓶,一枝独秀,也很不错。
好比随遇而安的生活,无论身处何时何境,只要以积极的心态不断调整,每一段旅程,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美丽风景。
作者简介:李红梅,中学高级教师,重庆市九龙坡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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