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没有产业链支撑，Northvolt孤掌难鸣，很难走出产能和技术困境。为何欧洲电池企业无法生产好的电池产品，曾毓群近日指出了欧洲电池制造商面临的三大问题。
撰文 | Penn
→这是《环球零碳》的第1228篇原创
最近，欧洲电动车市场传来的都是坏消息。
当地时间9月19日，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ACEA）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8月份，电动汽车在欧洲的市场份额从去年的21%下降至今年的14.4%。这是今年连续第四个月下降，与去年几乎持续的环比增长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中，德国8月份电动汽车销量大幅下滑近70%，位列欧盟第二大电动汽车市场的法国电动汽车销量也下降了33%。而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纯电动汽车销量也分别大跌40.9%和24.8%。
德法意西四大市场的全线“暴跌”使得上个月全欧洲仅有92627辆纯电动汽车（BEV）注册，而去年同期的注册量为165204辆，降幅高达43.9%。
此外，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的注册量在8月份下降了22.3%，主要市场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8 月，欧洲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销量为 45,590 辆，占整个汽车市场的 7.1%，也低于去年的 7.4%。
图说：电动汽车需求下降，欧洲汽车业呼吁紧急采取行动 来源：ACCA
电动汽车销量的急剧下滑促使ACEA呼吁欧盟采取“紧急行动”，以应对电动车市场的持续低迷。协会警告称，若这种趋势持续下去，欧洲的汽车制造商将面临数十亿欧元的罚款风险。
欧盟委员会正在酝酿对轿车和货车引入新的碳排放目标，旨在能够减少排放的同时，推动电动汽车的普及。然而，ACEA指出，目前电动汽车的市场份额远未达到欧盟汽车排放规则的要求。
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表示：“我们缺少实现零排放汽车生产和采用必要增长的关键条件：充电和氢气加注基础设施，以及有竞争力的制造环境、负担得起的绿色能源、购买和税收优惠，以及原材料、氢气和电池的安全供应。”
与此同时，市场的衰退也把刺骨的寒意传给了电动汽车产业的核心环节——电池。欧洲的电池制造商也在电动汽车销量放缓的寒潮下，迎来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近日，被誉为“欧洲宁德时代”的瑞典电池制造商Northvolt宣布，计划采取裁员、暂停和出售部分业务，以及推迟产能建设等措施，以渡过眼下的困境。
有报道称该公司需要注入约75亿瑞典克朗（约合52亿人民币）的资本才能避免流动性危机，员工们也因此担心能否按时拿到9月份的工资。
长期以来，欧洲想摆脱对中国动力电池的依赖，将Northvolt看作“全村的希望”。
现在，这家欧洲本土最大的电池制造商却陷入经营困境，对欧洲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图说：Northvolt Ett 超级工厂 来源：Northvolt
Northvolt是欧盟成立以来获得融资最多的创业公司，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选之子。
2016年，两位前特斯拉供应链管理部门的同事彼得·卡尔松（Peter Carlsson）和保罗·塞鲁蒂（Paolo Cerruti）共同创建了Northvolt。自此，Northvolt便成了欧洲动力电池产业的“头号种子选手”，开启了“开挂”般的发展历程。
其在早期筹备阶段就备受各路资本的“宠爱”，享受到了“种子选手”的超凡待遇。2017年1月，Northvolt便获得了天使投资，随后在当年又获得两笔千万美元级的早期投资。
此后，乘着动力电池的风口，Northvolt带着“全村的希望”受到了资本的热捧，巨额融资拿到手软。西门子、大众、高盛、欧洲投资银行、瑞典养老基金等企业巨头与投资机构纷纷跟投，风头一时无两。
据统计，成立不到8年，Northvolt融资数量超过10笔，总额高达150亿美元（1064亿元人民币），是欧洲创业公司中融资最多的一家。仅仅今年1月其获得的一笔债务融资，金额就高达50亿美元，被称为欧洲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绿色贷款。作为对比，宁德时代成立至2023年底在一二级市场已公开的募资金额也只有713亿元。
图说：Northvolt融资情况 来源：远川汽车评论
除了资本的加持，Northvolt也得到了欧盟及欧洲各国政府的鼎力支持。
2017年，欧盟成立了电池产业联盟工作组，为欧洲电池制造商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在工作组成立之初，Northvolt就积极参与其中，近水楼台先得月，并不断获得欧盟的资金支持。
2024年1月，欧盟委员会更是批准了德国一项总额为9.02亿欧元的国家援助计划，支持Northvolt在德国建立电动车电池厂。
有了政府和资本的鼎力相助，欧洲的车企们也行动了起来，给Northvolt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订单，硬是将Northvolt捧成了欧美动力电池行业的明星。包括大众、沃尔沃、宝马在内的欧洲车企向Northvolt已经提供了总价值550亿美元的订单，高达人民币3920亿元。
一片大好的形势下，Northvolt也许下了宏愿，要在2030年建成约150GWh的产能，满足欧洲1/4的需求，并开始了庞大的扩张计划。
图说：Northvolt工厂扩张计划 来源：路透社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产能瓶颈以及全球电动汽车销量的放缓，始终拖累着“欧洲锂电一哥”前进的脚步。
2021年底，Northvolt位于谢莱夫特奥超的首座超级工厂正式投产。2022年开始给客户出货，按照计划，工厂要在2023年达到的16GWh设计产能，为30万辆电动汽车供应动力电池。
然而，该工厂目前的产能利用率极低，年出货电池不到1GWh，满产目标也推迟到了2026年。去年，谢莱夫特奥工厂还发生两人死亡的安全事故，导致生产暂停，因此其产量只占其产能的一小部分。
据外媒报道，该公司始终难以提升产能的关键原因，源于无法自行生产符合质量标准的阴极材料所致。而安全问题更是让Northvolt 的产能雪上加霜。去年第三季度，Northvolt实际生产仅为预期的5‰。
面对Northvolt的产能困境，欧洲的车企坐不住了。大众汽车公司旗下卡车公司“斯堪尼亚”称，因Northvolt供货不足，导致其电动卡车很难在2023年批量生产。Northvolt则辩称瑞典工厂进行的升级与维护工作影响了产能。
今年6月，由于产品无法按时交付，宝马取消了与Northvolt价值20亿美元的电芯采购合同，转手将该笔订单交给韩国的电池生产商三星SDI。
图说：Northvolt电池生产车间 来源：路透社
而这些问题，最终都反应在了财务报表上。
2023年的业绩报告显示，当年Northvolt的营收仅从2022年的1.07亿美元（约7.6亿元人民币）小幅增加至1.28亿美元（约9.1亿元人民币），而净亏损却从2.85亿美元（约20.2亿元人民币）大增至11.68亿美元（约82.9亿元人民币）。
面对近年来始终入不敷出的财务状况，以及产能受阻和技术受限困境，Northvolt便不得不采取了裁员、推迟产能建设等措施。
9月9日，Northvolt 宣布了其战略评估的初步举措。除了裁员之外，Northvolt 还在整合其在欧洲的几家主要电池制造业务。Northvolt表示，将放弃在瑞典建厂生产电池的阴极活性材料（CAM）的计划，将终止Northvolt Fem项目，同时寻求投资者接手部分或全部波兰Northvolt Systems项目。
Northvolt同时宣布，将推迟三家电池超级工厂的建设计划，其中包括与沃尔沃汽车在瑞典的合资生产基地，以及位于德国和加拿大的独资工厂。
Northvolt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彼得·卡尔森(Peter Carlsson)表示：“随着战略评估的进行，我们必须采取一些强硬措施，以确保 Northvolt 的运营基础，从而提高我们的财务稳定性并增强我们的运营绩效。”
面对巨额亏损、产能不足和技术瓶颈，Northvolt的当务之急，不是实现欧洲摆脱对中国电池产业依赖的梦想，而是活下去。
图说：曾毓群做客Nicolai Tangen的播客节目 来源：Youtube
对于欧洲为何难以量产好电池，宁德时代CEO曾毓群近日在做客挪威银行投资管理公司CEO 尼古拉·唐根（Nicolai Tangen）的播客节目时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曾毓群说道：“我和很多人谈过，欧洲电池制造商的首席执行官无法生产出好的产品。这是因为他们的设计是错误的。其次，他们的工艺流程是错误的。第三，他们的设备是错误的。如果他们想扩大规模，他们肯定会遇到利用率问题。之后会出现可靠性问题，两年、三年后，会出现安全问题。所以几乎所有的错误都在一起了。”
对于设计错误，曾毓群进一步解释说：“如果他们不了解电化学或副反应，那么设计就会出错。他们从不考虑未来的风险。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天内的性能测试看起来不错，然后你想扩大规模。他们想把流程放在首位，但流程从不考虑未来的需求。”
曾毓群还表示，中国有很多学生必须上大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电子化学方面找到更多的研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比德国拥有更多的人才。所以如果德国想在电池方面赶上或超越，可能就应该从教育开始。
今时今日，欧洲的Northvolt们要面对的是已经占据全球动力电池市场主导地位的宁德时代、LGES等电池巨头，无论规模、成本、技术积累还是量产一致性，前者与后者都存在天堑般的差距，留给Northvolt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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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4]正解局-亏损84亿，欧洲“电池一哥”陷困境：未来还得靠中国？
[15]远川汽车评论-为什么欧洲人没有自己的“宁德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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