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美国的大多数科技巨头,都是从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废墟中成长起来的。市场担心,美国或遭遇一场更为可怖的科技泡沫。
美国科技巨兽们陷入了裁员潮,正在削减数十万个工作岗位,并将其归咎于人工智能。但真相或许远不止如此。
早在今年1月,SAP即宣布了一项“全公司范围内的转型”,其中涉及裁员8000人,以加强对人工智能的关注。自2022年底以来裁员超过2万人的Meta在2月份表示,尽管在生成式人工智能领域进行了“重大投资”,但今年净增员工将“微乎其微”。8月初,英特尔宣布裁员1.5万人,导致股价暴跌。有分析认为,裁员旨在重组资源,以投资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新领域,并向股东展示其将持续关注成本控制。
十数年来,美国科技巨兽们创建了理想的工作场所,可谓风光无限。
根据美联储的数据,在1990年至2000年美国科技行业最后一个高增长阶段,科技行业的全国就业人数在此期间猛增了36%。科技工作者的平均周工资在十年间翻了一番,增长了102%。在2000年的顶峰时期,科技行业就业人数仅占私营部门就业总数的4%多一点。当互联网泡沫破裂时,科技行业的就业人数迅速下降,连续四年出现大量净就业岗位流失。到2004年触底时,该行业的劳动力已经减少了近18%,科技行业就业人数占私营部门就业总数的比例下降至3.4%。从2010年到2022年,科技行业的就业增长再次大大超过其他经济领域的就业增长,而且大多数35岁以下的科技工作者从未出现过放缓。
曾几何时,华尔街的翘楚们衣履光鲜、收入不菲,金融海啸过后,便风光不再。随着全球各央行降息至近乎于零,银行家们头疼不已,科创新贵们却极为舒适。圣路易斯联储的数据显示,危机后的五年里,相对全美就业增长的11%,美国科技行业就业增长了20%以上。原本就颇高的科技行业工资,同期每年更增长约5%。不仅如此,科技巨兽们除养老金和医疗保健等福利外,还通过提供免费食品、看起来像游乐场的办公室、午睡舱、带宠物上班的能力、现场按摩、冥想室等福利来吸引员工。从Spotify的员工迪斯科瑜伽课程,到谷歌和Facebook的免费洗衣服务,科创从业者大多穿着短裤和T恤上班,并晒着自己工作中打乒乓球和吃浆果的视频……
新冠疫情爆发前,科创企业即加速扩员。有了充沛而廉价的资金,科创企业扩员的步伐迈得非常之大,有如关乎环境、社会及治理方面的考量,即所谓的ESG,以及关乎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的考量,即所谓的DEI,都成为科创扩员的政策范畴。
疫情来临后,远程办公、电子商务、以及线上消费等激增,人们的生活、工作、教育以及休闲方式都发生了巨变,极大地刺激了科技公司收入的井喷式增长。加之,央行进一步降息,廉价资金如潮水般涌来,元宇宙、加密资产、自动驾驶等一系列数字项目形成了一轮又一轮投资热潮。这些无疑进一步刺激了科技企业的扩编增岗。到2021年底,科技巨兽们新增近13万个就业岗位,员工总数增加了35%。其中,Facebook更名为Meta,员工暴增了60%。在2006年至2018年间,Alphabet曾八次夺冠《财富》杂志最适合工作公司,而谷歌成为皇冠上的明珠。彼时的科技巨兽们不仅提供优渥的工作岗位,更刷新了全美的就业预期。疫情结束之际,美国科创从业员工增加了近20万人。
成也股市,败也股市。2022年,科技股遭遇了抛售潮,令大型科技公司顿感增利压力,经重新评估其员工队伍,意识到精简组织以提高利润的必要性,于是裁撤了疫中新增的冗员,股价随即上涨。
Twitter一马当先,在更名为“X”的一个月内即裁掉半数员工,科技巨兽们不约而同纷纷跟进大幅裁员。Layoffs.fyi发布数据显示,2022年科技行业裁员16.5万人,2023年裁员26万人,今年迄今已裁员12.5万人。早在美国就业形势一片大好之时,盈利表现依然不错的科技巨兽们便开始疯狂裁人,IT失业率实际上首次高于美国整体失业率,可谓是江河倒流,裁员潮波涛汹涌、绵绵不休……
科技巨兽们的裁员公告成了“我们在繁荣时期雇用了太多员工”的大合唱,只是彼此角色或有不同。
大型科技公司裁员的很大一部分不是技术专业人员,而是其他部门的人员,因为这些人与科技行业并没有真正的联系,其很快分散到其他领域就职。美国科技公司裁员多发生在所谓的ESG领域,其甚至被认为是过度雇佣的主要问题所在。与ESG一样,DEI政策更遭苛责,被认为是低利率环境下的奢侈品。微软便解雇了一支致力于DEI的团队;去年,Alphabet和Meta也缩编DEI项目;Zoom、Snap、Tesla、DoorDash、Lyft,及Wayfair也都缩减了DEI编制。与前年同期相比,到去年中期,与DEI相关的职位发布数量已下降44%。尽管如此,微软仍声称,保持其DEI承诺不变。
365 Data Science研究了哪些职位受科技裁员影响最大,发现人力资源专家和招聘人员占裁员的近28%。大多数重新被雇用的员工在科技之外继续他们的职业生涯。其中,10%转向金融服务业,8%转向服务业,7%转向咨询业,6%转向制造业,34%转向其他行业。研究发现,在找到新工作的下岗科技员工中,19%的人跳槽到了规模较小的软件开发公司,13%的人跳槽到了互联网公司。
裁员伴随着普遍降薪。ZipRecruiter的一份薪酬趋势报告发现,去年接受调查的2000家美国公司中有48%降低了某些职位的薪酬,41%的雇主表示,某个职位在过去6个月内出现空缺,因为应聘者想要的薪酬超出了公司的能力范围。报告称,企业不仅仅利用就业市场困难时期来削减成本。在某些情况下,工资停滞甚至下降是由于大流行病时期薪酬激增而重置的结果,当时公司在“大辞职”期间争先恐后地填补职位空缺。
裁员与降薪还改变了美国科创企业岗位的地理分布。布鲁金斯学会的一项研究发现,自疫情爆发以来,科技行业的工作岗位已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扩散。旧金山和圣何塞从数字就业比例最高的都市区名单中消失了。取代它们的是达拉斯、丹佛、迈阿密和盐湖城等大都市。
与科创企业的裁员降薪同步发生的事,是有如Salesforce这样的公司必须进行大规模股票回购,以防止其股票数量增加和每股收益下降。彭博社5月份报道称,自2023年初以来股价已上涨近150%的美国七姐妹科技公司的内部人士在九年来没有任何重大出售后,已开始出售其股票。即便面临所谓人工智能的过热声浪的冲击,科技巨兽的高管们也并非如公众那么乐观。
杰夫?贝索斯在2月份的两周内出售亚马逊股票,是其自2021年以来首次出售亚马逊股票,净赚约85亿美元。马克?扎克伯格去年11月出售了价值10亿美元的Meta股票。Alphabet的桑达尔?皮查伊在今年头几个月出售的股票数量超出去年全年;英伟达董事马克?佩里售股所得更多,超出前两年总和;苹果董事长阿瑟?莱文森在2月份申请出售他二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批股票。这种情况不仅仅发生在业绩良好的公司。特斯拉董事长罗宾?丹霍姆申请今年出售价值约5200万美元的股票,是其自2022年以来的首次出售。
应当说,大型科技股的光彩有所减弱,纳斯达克指数较几家公司的高点下跌了11%以上。
衰退是在科技巨兽们前景黯淡以及就业数据不佳之后发生的。英特尔宣布计划裁员及资本支出后,市值一度缩水超过四分之一,扭亏为盈的计划进一步受挫,股价已低于1997年的交易价格。ASML和Tokyo Electron等其他半导体股票也下跌。微软人工智能推动的云计算本周早些时候的增长低于投资者的预期,该股较上个月下跌约11%,但今年迄今仍上涨约10%。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基于人工智能将改变世界的信念,美国大型科技公司的资本支出规模相当于历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基础设施部署。大型科技公司预计在未来两年内将花费5000亿美元,其中大部分用于由Nvidia GPU驱动的数据中心。麻省理工学院最近一份报告指出,人工智能技术并非为解决复杂问题而设计,因此成本或不如预期般下降。那么,盈利之路仍颇为漫长,如此裁员、降薪、回购股票、获利回吐等收缩态势就将持续下去。
裁员潮令科技股上扬,而旧金山湾区上的惨淡愁云却越发浓重。尽管科技行业的形势严峻,美国劳工统计局仍旧给出强有力的数据,显示有820万个职位空缺,而仅710万求职者。职位空缺多集中在教育、医疗保健、酒店交通,以及公用事业等领域,而非科技领域。因担心裁员,美国顶尖大学的毕业生已经畏于投身大型科技公司,人们更开始担心科技行业裁员或将蔓延到其他行业。今天的大多数科技巨头都是从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废墟中成长起来的,市场开始担心美国或遭遇一场更为可怖的科技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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