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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识途)
2024年3月28日,著名作家、革命家、书法家马识途不幸在成都病逝,享年110岁。
马识途创作的《老三姐》《清江壮歌》《夜谭十记》《沧桑十年》《小交通员》《盗官记》《巴蜀女杰》等小说,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者。
姜文执导的影片《让子弹飞》,就是根据马识途的小说《盗官记》改编的。
马识途与巴金、沙丁、艾芜、张秀熟,并称“蜀中五老”。
马识途早年参加革命,一生传奇。他有两任妻子4个儿女,与大女儿吴翠兰失散20多年。马识途先后患过肾癌、肺癌,是双癌患者,却活到了110岁,他跌宕起伏的一生堪比电视剧……
01
(年轻时的马识途)
马识途原名马千禾,祖籍湖北麻城,1915年1月17日出生于四川忠县。马识途上面有4个哥哥,下面有1个妹妹。
马识途的父亲马玉之在四川军阀刘湘当政时当过3任县长,后家道中落,马玉之靠卖酒为生。
马玉之有远见,希望儿子去大地方发展。1931年,16岁的马识途被父亲撵到北平考高中。
马识途初中成绩优异,顺利考入北平大学附属高中。
1933年,日军逼近北平,马识途与同学迁到上海,在浦东中学读完了高中。
(“一二·九”运动)
1936年,马识途考入南京的中央大学化学工程系。大学期间,马识途参加“一二·九”运动,同时开始文学创作。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马识途崇尚的工业救国梦想被打破,他离开学校,在南京郊区参加抗日宣传活动。
同年10月,在董必武的介绍下,马识途与机械系的大学校友刘惠馨,到鄂豫皖边区的黄安七里坪参加党训班学习。
1938年,在组织的安排下,马识途与刘惠馨到汉口参加革命工作。在中共湖北临时省委组织部部长钱瑛的介绍下,马识途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青年马识途)
随后马识途在汉口司机工会当文书,负责为一位重要领导找司机。他找的这名司机叫祝华,后来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祝华在长江局专门为这位重要领导开车,后任领导的副官。
刘惠馨原名刘一清,1914年出生于江苏淮阴,1935年考入国立中央大学电机工程系,与马识途是大学校友。
刘惠馨也是一名爱国学生,崇尚工业救国。1937年10月南京沦陷前,在董必武同志的安排下,刘惠馨与马识途一同参加短训班。
1938年2月,刘惠馨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11月,刘惠馨被调到中共宜都县委任书记。
1939年10月,在南方局的指示下,中共施巴特委成立,由马识途担任书记,刘惠馨担任特委委员、民运部长兼秘书。
在共同的革命斗争中,马识途与刘惠馨相爱了。为掩护特委机关工作,1939年经组织批准,马识途与刘惠馨在湖北结婚了。
02
1940年8月,施巴特委根据中央指示改组为中共鄂西特委,何功伟任书记,马识途任副书记兼宣传部长,刘惠馨任妇女部长兼秘书。
1941年1月20日,刘惠馨在湖北恩施医院生下一名女婴。当时鄂西地下党组织遭到破坏,马识途奉命疏散中共党组织,根本没有时间管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何功伟)
何功伟去医院看望刘惠馨母女,被特务跟踪。后因叛徒出卖,刘惠馨母女、何功伟一起被捕入狱。
敌人对刘惠馨施以酷刑,她多次昏死过去,但始终保守革命机密。特务指使叛徒当面与她作证,并谎称何功伟已经变节,妄图撬开刘惠馨的嘴。
刘惠馨坚贞不屈,,视死如归。1941年11月17日,刘惠馨在恩施城北郊长沙田集中营被杀害,年仅26岁,女儿下落不明。何功伟也于同一天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年仅26岁。
得知妻子英勇就义,女儿下落不明,马识途心如刀绞。他将悲痛埋在心底,赶到重庆红岩村汇报工作。
(解放前的西南联大)
为不暴露马识途的身份,党组织安排他报考西南联大中文系,秘密开展学生运动。
大学期间,马识途与张光年创办革命刊物《新地》,宣传革命。
4年后,马识途从西南联大毕业了,担任成都工委副书记。1947年成都工委改为川康特委,马识途担任副书记。
(1940年代在昆明西南联大求学期间的马识途(前排右一))
同年《新华日报》撤回延安,川康特委决定由马识途、王放负责创办进步报纸《XNCR》(取延安新华电台呼号)。
王放毕业于四川大学历史系,马识途与她在3平米的阴暗房间里每天收听延安新华电台,然后将消息油印成报纸,通过秘密渠道散发。
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马识途与王放每天都面临生命危险,两人由革命友情发展为革命爱情。
03
1948年4月,重庆市委书记刘定国被捕,后叛变。马识途的妹妹马秀英夫妇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双双惨遭杀害。
在这种情况下,中央上海分局被迫转移到香港,马识途与王放被安排去香港。
几个月后,马识途回到四川,筹备川康特委扩大会议。由于多人叛变,特务到处抓捕马识途。
1949年1月,马识途去成都一家茶馆接头。由于叛徒出卖,马识途接头的对象浦华辅被特务盯梢。马识途幸亏早走两分钟,否则就被捕了。
结果浦华辅被捕。他经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整个川康特委组织系统,导致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
早在1948年7月,马识途与王放结婚了。几年里,夫妻俩相继生下儿子马建生、女儿马万梅、儿子马万方。
(后左一马建生(马识途长子),后中吴翠兰,右一马万梅;前排左一王放,前中马万方,前排右马识途。)
1949年全国解放,马识途担任成都军官会委员、川西区党委委员,兼组织部长。
解放后,马识途多方寻找失散的大女儿,一直没有结果。相关部门也努力帮助马识途寻找。
女儿刚出生时,马识途见过一面,后来再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女儿是否还活在人世,不管怎样,他想要一个结果。
( 1960年,马识途与女儿吴翠兰在天安门广场合影。)
1960年,经组织多方寻找,马识途与大女儿取得联系。大女儿叫吴翠兰,母亲就义后她由武汉工人吴有华夫妇抚养,跟吴有华改姓吴。
马识途与女儿相认后,父女俩去墓地祭拜刘惠馨。马识途站在墓碑前,含泪说:你在那边放心吧,女儿我找到了,她现在很好。
想起母亲英勇就义,女儿与马识途相拥痛哭。
04
马识途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了文学创作,1960年之后,他的创作进入黄金时期。
短短几年,他相继创作了《老三姐》《找红军》《清江壮歌》《接关系》《小交通员》《挑女婿》等小说,分别刊发在《四川文学》《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等颇有影响的文学杂志上。
1961年,马识途创作的长篇小说《清江壮歌》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引起巨大的反响。《清江壮歌》取材于马识途的亲身革命经历,女主角的原型就是马识途的第一任妻子刘惠馨。
在创作《清江壮歌》的过程中,马识途经常一边写一边落泪。
马识途与第二任妻子王放是一对革命夫妻,感情深厚。在从事地下工作的日子里,王放因超负荷工作,加上营养不良,患上了肾病。
1966年,王放的肾功能完全丧失,不幸因病离世,年仅52岁。马识途痛失两任妻子后没有再婚,一直过着单身生活。
特殊年代里,马识途被污蔑为“叛徒集团首领”,各单位开批判大会时,就将他拉去批斗。还经常有小学生押着马识途去学校批斗,骂他叛徒,往他身上扔小石子。
马识途革命数十年,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没想到现在遭遇这种待遇,他纠结痛苦。然而他的精神始终是高高站立的,为了4个儿女他要好好活下去。
上世纪70年代中期,马识途被隔离审查,后被关入监狱,直到1979年他才迎来平反。
1980年,马识途担任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同时担任四川省文联和作家协会主席。
上世纪80年代,马识途的创作迎来了第二个高峰期,他创作的《破城记》《盗官记》《三战华园》《丹心》《报销记》《买牛记》《巴蜀女杰》等小说,引起巨大的反响。
其中198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夜谭十记》,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很难找到可以与其比肩的同类作品。
1985年,马识途离休后依然担任四川作协主席。他写作、参加社会活动,练习书法,生活非常充实。
05
(马识途)
2001年,马识途被查出肾癌,几个女儿很紧张。马识途倒很乐观: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病?他在医院接受了病灶切除手术,康复后回家休养。
组织上为马识途配备了工作人员,几个儿女不放心父亲,还是经常过来照顾。马识途说:你们都有自己的小家庭和工作,不用这么频繁过来看我。
马识途乐观开朗,每天能吃能睡,两年后癌细胞在他体内竟奇迹般消失了。
2012年,马识途获首届东方文豪终身成就奖。
2013年,马识途被授予巴蜀文艺奖终身成就奖。
(马识途)
(马识途书法作品)
2014年1月,马识途举行书法展,将卖出的230多万元全部捐给了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设立了“马识途文学奖”。
2017年,马识途又被查出肺癌,成为一名双癌患者。儿女们惊恐不安,但马识途依然泰然处之。
鉴于他的身体状况,不宜再接受手术,马识途一直采用药物保守治疗。患癌期间,他根本不像个病人,每天早起晨练,上午、下午写作。
患肺癌期间,马识途创作出了《夜谭十记》的续集《夜谭续记》。
(马识途接受记者采访)
神奇的是,马识途虽是双癌患者,但一直带癌生活,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2020年,癌细胞竟然在他体内消失了。
此时他已经105岁,依然耳聪目明,能吃能睡,乐观开朗,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百岁老人。
2024年1月,马识途患上老年病,听力有所下降,视力也比较弱。他一生离不开书,每天还用放大镜看书看报。
(马识途)
马识途最小的儿子都年过70,儿女们经常过去看望他,照顾他的生活。
3月28日19时25分,马识途因病在成都去世,享年110岁。
马识途的一生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堪比一部长篇电视剧。他一生传奇,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和文学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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